头发和容貌都是女子最为看重的东西,姐姐并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渐渐染霜,她也并不知道方才其实她早已经清醒,将白蜀与她的一席话尽数记在了心里。
她不知道姐姐得了什么病,可她清楚,只有自己的血才能救得了她。姐姐和白蜀清楚,戚无邪也知道,所以他才掳走了自己,宁愿让自己杀了他,也想叫她留下一腔热血来。
一瞬,瓷娃娃就掩起了面上的惊诧,她自若的指着篦梳,一点一点顺着青丝而下,看着铜镜里姐姐的芙蓉花靥,她抿起了释然的笑意,巧笑道:
“姐姐,篦好了!我能去太医院找白叔叔玩么,他的药太苦,我要逼他换一换”
“你一个人去?”
“这又什么,我可是百越巫觋!我有嘴,我可以问路啊”
“傻丫头,不是巫觋也有嘴,也能问路,好吧,我让小鱼带你过去,若身体不适便不要勉强,宫里头的人问起来,便说是凤藻宫的客人,还有……”
“好啦姐姐我知道,见到东厂的人就快点跑对不对?其实你才不是担心戚无邪要害我,你是担心我伤他,别不承认”
瓷娃娃将手背在身后,翘了翘脚尖,朝她吐了吐舌头,言罢娇笑着跑出了凤藻殿暖阁。
瓷娃娃牵着小鱼的手,到了太医院门外,她扬起小脑袋朝她一笑:
“小鱼姐姐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诶,白院判在这边,你跑错地方啦!”小鱼捞不及她,眼瞅着小丫头甩着脚丫子,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我去出恭,小鱼姐姐不要跟着!我马上就回来!”
钻过跨院的拐角,闪身进了月门,瓷娃娃慢慢缓下了步子,褪去嘴角天真烂漫的笑容,眸色泛起凉薄空乏的冷意,从后头绕到了白蜀当值的值班房,她隐身在窗外便的紫竹丛边,双手扳着竹杆,一步一步往后退——
等韧竹几乎偃到了地上,她果断松手,由着竹子擦着窗边弹起,洒下纷乱的竹叶子,撩起一阵冷风灌入值班房内屋。
屋内白蜀正专心致志的研究医籍,忽有冷风,又是劈头盖脸的竹叶子,他疑惑的走到窗边,探首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要人命,只觉脖颈瞬间抵上冰凉,一道寒光映着阳光,明晃晃耀了他的眼,他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人揪住了衣襟,从窗台上栽了下去,双脚还粘在墙上,一口啃在泥土之上。
他脖子扭了,艰难的转动眼珠子,见禅意冷笑蹲在他的身边,正把玩着手里薄若蝉翼的匕首,在他脖颈间比划来比划去,似乎正思考着从哪里下手更妥帖一些。
惊出了一个身冷汗,腰身一扭,咚一声,五体投地。
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奈何脖子上有匕首横着,不敢轻举妄动,他由心吐槽:
这姜家都是什么血脉啊,姐姐奇奇怪怪,妹妹更是诡异可怖,一点儿不像十来岁的女娃娃,倒像是个心思老道,手段阴狠的女魔头!
“你……你冷静一点,这不是好玩的东西,要不给白叔叔?”
性命攸关之时,当一把叔叔如果能震的住她,那白蜀欣然接受。
听了他哄孝的话,瓷娃娃冷声一笑,她咯咯之声恰如鬼魅,不带一丝感情的摩擦咽喉,笑得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白叔叔?呵呵,和我做一个交易吧,你会喜欢的”
白蜀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狐疑的望着她看似天真无害的眼睛。
……
小鱼在门外等了半饷,才见小鱼奔奔跳跳从茅厕回来,她看见小鱼揉了揉肚子,叹气一声:“姐姐那的蜜饯一定放了好久了,还得人家拉肚子,小鱼姐姐该全部给她丢掉才行”
小鱼双手撑膝,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头:“我可不敢,那些都是你姐姐的宝贝,不是用来吃,甚至也不用来看,它就放在那里,若不在了,她便心生不安,睡也睡不好。”
瓷娃娃螓首微偏,试探着甜甜一笑:“因为……督公爱食?”
小鱼惊讶抬眸,嘴角涩然一抿,摸了摸她头子,后道:“很好看的发鬏,快走吧,完了白院判该出宫了”
“小鱼姑娘!”
刚牵着禅意的手欲要步上白石台阶,那白蜀已经自行拎着抓好的药包捆向她走来,喊住了她的名字,白蜀搓了搓僵在冷风中的手,笑道:
“卖金的赶上买金的,就是那么寸,来得正好,这是我新开得一个方子,每天晚上用热水泡个药水澡,那副苦苦的药不喝也罢,这天冷每日沐浴虽然麻烦,但去铲好得快一些,来,拿去罢”
小鱼抬手接过,而罢朝身边的禅意笑道:“看,省了一趟事儿,你的白叔叔自己便把药方改了,泡澡,这法子比喝药好多了,可是?”
勾着可人天真的笑意,瓷娃娃甜甜喊了一声:“多谢白叔叔”
白蜀嘴角一抽,面上还是如和煦春风拂过般,慈祥着点点头,实在背脊法寒,心中发悸:这女娃娃该不是千年童姥,哪里修炼成精的妖怪吧?长着一副娃娃脸,肚里全是大人都比不上的九曲心思!
饶是这般腹诽吐槽,白蜀还是鼻下释然一叹,好在姐妹情深,小丫头能豁得出勇气将自己的命交给他,那么他这个所谓的“白叔叔”也该努力努力,不叫他们失望才对。
他深出一口气,仰头望了望春寒料峭中难得的好日头,这般阳光跃动,映射希望,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