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徐邵樊的伤势基本稳住之后,寻卿略松了一口气,抬头却撞见了他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她掩下内心的复杂情绪,故作淡然地对徐邵樊开口道“敢问国公爷,你是如何得知弩箭是西洋进贡的?”
徐邵樊被这样一问,便也不再纠结这伤口的问题,他略显灰败的一张脸勾勒出意味深长的神情,强忍着伤口处的不适,缓缓开口道“这地方四周环山,又不见敌人踪迹,而最近的山头距此少说也有三四里地,这样的距离,寻常的弩箭是射不到的,唯有四年前西洋使者进贡给皇上的特制弩箭能够做到。”
闻言,寻卿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她以灵力加持能够看到和感受到得更多更远,也更细致,因此她发现在徐邵樊所说的那处山头,的确有一些异样,山头上的几处杂草明显要比周围的草丛低平一些,她觉得也许是有人藏身在那儿,才将草给压住了。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寻卿便留神多看了一会儿,但也不过只是略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以免惊动到了潜伏的敌人,而后她眸光微沉,心下有了思量,又对徐邵樊开口问道“既然是贡品,为何又会被人拿来在此行凶呢?难道不是该被好生保管于大内之中吗?”
“这弩箭虽然是西洋使者进贡给皇上的,但皇上却将其作为嘉奖赏赐给了几位皇子,以作勉励,一共进贡了十把,皇上留了三把,太子殿下得了两把,二皇子宁王殿下得了一把,三皇子寿王殿下得了一把,纯嘉公主也得了一把,剩下的一把则是保管在京城禁军之中。”
寻卿微微眯了眯双眼,冷声道“国公爷特意提醒我这一点,是想向我透露些什么吗?”
她十分怀疑徐邵樊这是故意说与她听的,她原本也没有怀疑到弩箭之上,也并未开口问些什么,但徐邵樊却主动点明了这弩箭的特别之处,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告诉她,难道他不该对她有所防备吗?
而听到寻卿这番质问,徐邵樊只是略显苦涩地笑了笑,回道“你我的确并非一路人,但如今我已无翻身之日,祸及满门,便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便是说出这些倒也无妨,而且”
说到此处,徐邵樊许是被口中溢出的鲜血给呛住了,突然停了下来猛咳了两声,而后继续道“那位总以为自己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你,能够为如今这局势带来何种变化。”
寻卿歪了歪脑袋,说“那位?”
徐邵樊抬眼看了看四周,语气沉重又带着一丝义无反顾的坚决,开口道“说起来我也算是有从龙之功,只是皇上看似器重我,却将我从禁军之中抽离了出来,也不让我手中沾染半分实权,我明白,皇上这便是不信任于我,或许皇上担心我这背叛过主子一次的人,还会再背叛第二次。
只是我不甘心啊,我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不择手段,好不容易爬到了离皇上最近的位置,却只是被高高挂起,明升暗贬,封了一个无法承袭,随时都会被褫夺的爵位,还被迫娶了欧阳琴那个毒妇。
所以当那位找上我,许我这天下武官之首,一军统帅的位置时,我便心动了,我想着玄时令那样的人物注定会名留青史,若是我能够接手玄时令的一切,或许我也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些名声来。”
说着说着,徐邵樊收回远眺的视线,深深地看向寻卿,口中接着道“其实我不是没有动摇过,尤其是当我亲眼见到千万辽军兵临永州城门之下时,我也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只是我已再无回头路可走,若是我当时临阵脱逃了,那位也同样不会放过我。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现,插手这些事,而且正因你从中扰乱,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
寻卿尴尬地微微抿了抿唇瓣,回道“其实,那些也都是机缘巧合,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听到她这样说,徐邵樊倒也并未心生怒意,大概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对那些争斗也看淡了许多,只是继续道“你的本事的确不小,几次三番坏了那位的大事,那位定然早已对你起了敌意,而且若是那位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会更加坐不住了,所以听我一句劝,你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便不要再回头,那位也不会留给你任何后退的余地了。”
寻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对徐邵樊问道“几次三番?可我只是插手了永州一战,除此之外,我并未对你再阻碍些什么。”
徐邵樊也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不过他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儿了,便也不必再隐藏些什么了,于是他便对寻卿坦诚道“那位想要扳倒的,不只是玄时令,还有宁王,你不仅阻碍了永州战事,为玄时令挡下行刺,不也没让那暗害宁王的人得逞吗?”
听到这话,寻卿沉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沉声道“你是说,背后指使你的人,也是后来多次对宁王下手的幕后之人吗?”
徐邵樊缓缓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寻卿又问道“你被关押在官府之中,欧阳晟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徐某虽然人被关住了,但消息也不算完全闭塞,而且那位也曾派人过来,特意告诉了这些,也警告我要识时务,回京途中最好意外身亡,否则到了京城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听到此事,寻卿心中很是讶异,她从未听玄时令提起过徐邵樊在地牢之中有什么异变,还以为一切妥当,竟不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