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卿也没想到季辛竟然是要让顾未铭给她道歉,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没有顾未铭那般大,只是神色微微凝滞了一瞬,隐约地有些明白了季辛的意思,于是顿时心绪复杂了起来。
方才她因为季辛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是讶异,脑子也没能及时转过弯来,如今季辛言明了要让顾未铭给她道歉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来,意识到了方才季辛说出了怎样令她吃惊的话来。
虽说从前季辛在永州便从不避讳,多次对他人亲口说出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种话,不过那时寻卿也没有想得太多,只当他这是在圆起初对玄时令说的那个谎,而且季辛也从未对她明确表示过别的意思。
可是这顾未铭却是季辛自小相识的好友,寻卿知道,虽然顾未铭这个人多有不妥,但季辛却是真心拿他当友人的,从前季辛也曾在她面前,为顾未铭说过几句情,因此她也大致能够猜到顾未铭在季辛眼中也是有些分量的,但正因如此,季辛对顾未铭这样说,便显露出了些不对之处来。
季辛在他为数不多的好友顾未铭面前,宣告她是他的未婚妻,这已经不是在圆谎了,他此举的言外之意也已经很明显了,他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将他们之间那本是用来圆谎的一个幌子,那如戏言一般的婚约当了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向她摊了牌,接下来就端看她会如何做了。
羞涩与苦恼,霎时间便在寻卿的心底涌了上来,叫她的心忽的乱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季辛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她之前对季辛那些暧昧的举动猜测了许久,但当答案被摆在她眼前时,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而且寻卿这下也该明白过来了,季辛之所以会如此突然地对顾未铭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知晓了先前顾未铭对她的无礼之言,不知是急了还是恼了,这才放下了欧阳晟那边,赶了过来,还未曾对她打一声招呼,便没头没脑地对顾未铭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寻卿知道,若非季辛是真的急了,以他沉稳的心性,断然不会如此草率地说出这番话,挑这样的一个时机来对她表明心意,如若不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了,他早便会向她坦言了。
而想通了这一点,寻卿便更加感到迷惘无措了,因为她也明白了,季辛对她的心意,似乎比她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深重一些,否则这样的一件小事,如何能够让处事向来老辣的季辛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见到他心里在意的女子被人这般撩拨,便着恼了,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兴师问罪。
不过寻卿虽然在转瞬之间便想通了许多事情,也终于懂得了一些季辛的心意,但是她却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意,尽管季辛已经对她挑明了,但她却实在是不知道现下该给出他怎样的回应,是该默认接受,然后顺理成章地和季辛走在一起,还是该思考如何拒绝季辛,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在友人之上。
她还不明白自己对季辛究竟是怎样的心意,也不明白如果决定和季辛走到那一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又该怎样做,对她来说,情爱实在是太过陌生,令她感到不安,也叫她没有把握能够处理好。
所以她之前一直没有对季辛确认些什么,也未尝没有逃避之意,总觉得如果没有揭破,那一切都能够保持原样,那样也很好,他们还是能够彼此依靠的至交好友,不必去烦恼些别的事情。
只是眼下季辛却打破了她的那种打算,将一切都挑明了,让他们都无法逃避,也断去了他们之前默默地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如此一来,她便必须要做出抉择,对季辛给出一个答案。
季辛自然也看出了寻卿在犹豫纠结,余光一直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得知她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却又不敢直视于她,内心总有一丝怯懦和逃避,不愿意直接面对她拒绝时的模样。
虽说他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些什么,微沉的一张俊脸仿佛只是在对顾未铭恼怒,不过所有人都没瞧见,他搭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起了青白,若不是这轮椅材质特殊,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碎屑了,而且他衣袖之下的手臂也已青筋突起,暴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惴惴不安。
大概如今这天底下,能够叫季辛这位状似神隐却又在江湖和朝堂搅弄风云,却从未尝过败绩的厉害人物感到如此不安的,也就只有寻卿了,而季辛这副冷透了的黑心肠,也只有在面对寻卿的时候,才会显现出些温度来,唯有寻卿能够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他自以为早已被掩埋了的脆弱和怯懦。
只因寻卿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他无法接受失去她,或是被她拒绝,虽然他明里暗里使了许多法子让寻卿一直与他在一起,但他却十分清楚,他们之间一切的主动权归根结底都掌握在寻卿的手里。
因为虽说他一心想和寻卿永远在一起,但寻卿却并不这样想,如果不是之前的一些事情,她恐怕也早已狠下了心要离他而去了,无论缘由为何,总归她对他并没有如此执着的心意,她离得了他,他却不行。
而且他也没办法真的对寻卿做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心疼她前半生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不忍心再亲手对她加诸任何的折磨,又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宁愿自己舍去性命,也不愿意见到她有半分不好,因此哪怕寻卿真的拒绝了他,要离开他,他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