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大营,中军帐。
“兄弟,真不容易,咱俩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了。”郑和闲来无事,来找陈义枫闲聊。
陈义枫给他递过去一杯茶,笑道:“是啊,这回轮到朱能他们忙活了,咱俩可以休息会了。”
他们聊了很多。
从相识,聊到每一场残酷的战争,还有以前所面临的巨大的压力,又聊到眼前这指日可待的成功,以及前些天听到的那个关于刘伯温的故事。
郑和细细的品了口茶,道:“刘伯温不知止退,被太祖皇帝毒死,我辈当引以为鉴。”
陈义枫道:“是的,所以咱们永远也别犯功高盖主这条。自古犯了这条的,无论地位如何显赫,功劳如何卓著,最后无一不是横死暴亡。”
郑和想了想,说:“其实刘伯温早就应该看出端倪。太祖皇帝平时虽然说过无数次‘刘先生是朕的肱股之臣’,但实际上,他给李善长的待遇是四千石,给刘伯温的待遇只有二百四十石,天渊之别。可惜刘伯温至死不悟,不肯功成身退,还总想着当丞相。”
“大哥,你这人,太厉害了。一言切中要害。”陈义枫赞道:“你简直是本朝最有智慧的人!朱元璋以前就问过刘伯温:‘杨宪、汪广洋、胡惟庸三人谁可为相’,刘伯温说三人皆不行,只有他自己是丞相才。朱元璋非但不让他做丞相,还故意先后任杨宪、汪广洋、胡惟庸三人为相。其实这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我用这三个人渣为相,也不用你。’可他就是不悟。”
郑和沉吟道:“刘伯温的这身本领,全在于谋略,对治国理政没啥用处,对搞阴谋政变却万分有用。换了谁当皇帝,都会对这样的智谋之士严加防范。”
陈义枫道:“刘伯温聪明一世,可惜身在局中,不能自悟。以致晚节不保,反不如诸葛亮有始有终。”
他俩喝了半天的茶,聊完了战争,又聊兵法。后来实在无聊,陈义枫又教郑和陈氏剑法。
他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惬意过。
明天的日子,将是一片美好。
以前的痛苦,全部烟消云散。
燕王令内侍马云负责看管那群美丽之极,像花骨朵一样娇弱的扬州瘦马,又令朱能攻打高邮,丘福攻打泰州,李彬攻打浦子口。
燕王自己搂着两个最漂亮的扬州瘦马,享乐去了。
他这人,真是精的不能再精:你们跟着我造反,我给钱给官给美女。陈义枫这个级别的亲信,每人赏俩,其它人每人赏一个(郑和身世凄惨,无法赏他美女,以白银五千两代替)。
但是,我让你们看的见,摸不着。只有在打进京师之后,你们才能得到这些美人。
像本王现在一样爽。
这帮被燕王派出去攻城的牲口个个急的心痒痒,打起仗来跟疯子一样,不出两天,三地皆破。
燕王亲率大军,朝着镇江府进发。
镇江府离京师有多近,去过的人都知道。
此时京城早已乱成一锅粥,那些大臣们害怕被燕王杀掉,纷纷向建文帝请命,要去外地募兵勤王,建文帝答应了。
然后这帮王八蛋中的很多人就借着这个机会逃跑了。
建文帝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疯狂的咆哮着:“都是你们废物给我出的馊主意!如今事到临头,却只顾自己逃跑!”
都不容易啊。
都在寻求自己的求生之路。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骂谁都没用了,建文帝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庆成郡主的消息。
这位燕王的堂姐在燕军行军路上遇到了他们。
燕王把她请进王帐,陈义枫、郑和、张玉、朱能等人作陪。
庆成郡主还没开口,燕王先是放声大哭,之后庆成郡主也哭了。
一边哭,一边说些“不要骨肉相残”之类的废话。
燕王陪她演完戏,用一句话作了结尾:“我此番起兵,只想诛杀奸臣,效周王辅政。若不答应我的要求,请各位兄弟姐妹早点去父王的陵墓旁避难,刀剑无眼,我怕到时一不小心误伤各位。送客。”
六月初三,燕师攻破镇江府。
陈义枫知道他的主上是什么人,更知道他最忌讳别人分走他的权力,于是自燕王回来后就一直韬光养晦的他,继续把低调进行到底。
所有军队调度之事,他全不拿意见,只被动的听从燕王的命令。郑和和张信似乎也跟他一样,达成了一种心灵上的默契,再不伸手军权之事。
燕王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
只有纪纲仍然很热衷指挥军队。
燕王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但嘴上不说。
这天下午,陈义枫和张信、张玉、朱能等人找了家餐馆,举杯痛饮。
这帮酒囊饭袋,很快就吃掉了半只烤全羊,喝光了三坛子花雕。
这时,店家的老娘出来走动,正在忙活的店主赶紧跑过去,关切的说:“娘,您的腰好点了吗?多歇会吧,不要出来走动了。”
那位老太太慢慢的走了两步,说:“没事的。萧郎中父女的医术,还真是高明。我这腰疼了三年了,竟然给我治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天底下姓萧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陈义枫现在只要听见“萧郎中”,“萧玉儿”这几个字,就会一厢情愿的认定必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想那个女孩儿想的,都快魔怔了。
他立刻站起来飞奔过去,问那店家:“你说的那萧郎中父女,长什么样?”
店家阅人无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