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羽箭插进了营帐的柱子,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谁这么不小心!”庞定脸色大变。
楚画梁眯了眯眼睛,箭的轨迹能歪到这个程度的士卒,根本不可能入选亲卫营,这只能是故意的,绝不是不小心。
当然,那人肯定也没敢真的伤她,多半只是想吓一吓她而已。
“见过王妃,王妃恕罪,是末将一时失手。”营中匆匆跑出来一个小将,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卒,然而,说的是“恕罪”,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抱歉的意思。
“陆将军。”庞定拱了拱手,神色不太好看。
“呵,原来是陆公子啊。”楚画梁看了一会儿,一声嗤笑。
眼前与庞定差不多装扮的,可不就是陆岩么,倒是应了一句话:冤家路窄。
“怎么什么人都收啊。”摇光低声嘀咕了一句。
最尴尬的是庞定,那天回到自家营帐后,他就被庞兴洲抽了一顿,然后第二天就被扔进了亲卫军,并且勒令他不得再和陆岩来往。可是谁知道陆平川转手就把陆岩也送了进来呢,偏偏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在豫王的亲卫军里找豫王妃的麻烦,这是生怕自己不被穿小鞋是吧?还是嫌定远侯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存心找点儿不痛快。
“也是,陆公子的箭术若不好好练练,可是给定远侯丢人了。”楚画梁看了一眼靶子,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
陆岩眼底隐藏得很好的幸灾乐祸立刻变成了羞愤——陆平川虽然溺爱孙辈,但定远侯府毕竟是军功世家,在子弟教导上从未放松过,他的文武两途都是得到祖父认可的,如今被一个女子斥责“箭术太差丢脸”,简直不能更糟心。
当然,再蠢的人也不会这会儿凑上去说我不是箭术差我就是瞄准了射的。
“王妃要进... ...
界未必还叫孔明灯罢了,毕竟连诸葛孔明这个人都没有了。
“好漂亮。”摇光一脸的梦幻。
楚画梁前世也见过大学城里的少年少女放飞孔明灯祈愿,可也从未见过一次放飞上千盏灯,仿佛摘下漫天的星辰的壮丽。
“好看吗?”慕容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画梁一转身,不禁笑了起来。
只见慕容筝一身暗蓝色的锦衣,手里托着一盏点燃的风灯,火光下,眉眼含笑,流淌着温柔。
“准备了多久?”楚画梁道。
“不就,就在秋猎前。”慕容筝眨了眨眼睛,手指一松,风灯晃悠悠地飘向远处。
“怪不得神神秘秘的。”楚画梁笑道,“不好好练兵,让士兵帮你做这个,公私不分啊慕容元帅。”
“没有公私不分,是练兵。”慕容筝认真道。
“哦?”楚画梁好奇。
“给你看更好看的。”慕容筝笑眯眯地从身后的贪狼手里接过一张弓,一支箭。
“射灯?”楚画梁脑子转得很快,脱口而出。
“为你摘下满天星辰。”慕容筝说着,弯弓搭箭,几乎不用瞄准,因为空中的目标实在太多了。
一盏风灯入流星般坠落。
然而,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地面上突然万箭齐发。
只听一阵“嗖嗖嗖”的密集声响,空中飘浮的灯火如雨点般纷纷坠落,宛如一场流星雨。那种景色,不仅是震撼,而且第一次完全出乎了楚画梁的意料之外。
就算有什么庆典可以同样放那么多孔明灯,可绝对看不到千灯坠落的奇景——总不能用枪来打吧?
楚画梁一转头,对上慕容筝闪亮的目光,没由来的,心头微微一软。但下一刻,她就回过神来。
这么明朗浩荡的灯火,无... ...
论汇聚在谁的眼底,都会成为星河。才不是因为他是慕容筝呢!
“这才是弓箭营的真正实力,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慕容筝指着灯火落尽后洗练般干净的夜空强调。
在黑夜中射高空浮动的灯火,还要计算风向,对于弓箭手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那一轮箭雨过后,没有一盏灯落空,显示出了这支弓箭兵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楚画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看,却发现很会看眼色的庞少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玉衡几个侍卫也都站得远远的。
慕容筝踌躇了一下,悄悄地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左手,又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
楚画梁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好吧,如果这是豫王殿下追求女孩子的手段,她承认自己确实被惊艳到了,尽管只有一点点。
就当是奖励吧!
而另一边,雁门关以北,同样能看到天空中摧残的灯火星河。
谢玉棠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惹事的慕容筝,一边藏好身形。
这边山上也遭到楚画梁一把山火的波及,树木稀疏,偏生他还穿了一身白衣,在夜里不要太醒目!
要说平时,行军途中军纪森严,也没那么多人一起往两边高处东张西望的,可谁让那一片千灯坠落奇景太过震撼,连下面这支行进中的军队都有些散乱了呢。
很快的,两个骑马的副将从队伍前面跑过来,一边大声呵斥,好一会儿才把队伍重新整肃。
谢玉棠松了口气,从藏身的岩石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去。
很明显,这是一支北狄军,只是大半夜的行军,连个旗号都不打,一时也无法判断是哪支军队,单看士卒身上精良的甲胄装备也知道,定是一支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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