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谢子安不肯承认。
谢福笑容不变道:“小人只知道不管尚老爷、尚太太在外头如何精明能干,在老爷眼里都还是要老爷疼惜包容的孩子。”
难得的谢子安没有抬杠,而是感慨道:“尚儿媳妇今年不过十八岁,进我谢家门却已有十年,其间功劳苦劳无数。现又要为我谢家开枝散叶,且又是头胎,我这个做公公的说不得要照拂一二,让她安心生产。”
“可恶的只是尚儿。早在赐宅的时候我就表过了态度,偏又写信来废话——这是不放心谁呢?这笔账,哼,我迟早找他算。对了,”发完狠,谢子安自觉出了气转口问道:“兴国禅寺的祈福法会怎么样了?”
……
谢老太爷看到谢尚送来的瓜果不是一般的高兴,告诉儿子谢知道和重孙子谢奕道:“别看只是一车瓜果,但能集齐这一车,即便在京师,那是少有的脸面,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看来尚儿在京师不是一般的顺利!”
谢奕闻言看着一桌的瓜果跟着兴奋问道:“太爷爷,这一桌果子你都吃过吗?”
“别急,”谢老太爷好脾气道:“你让我一样样看过啊。这一个柚子,我早年放福建乡试同考官的时候吃过。那是我啊,生平头一回吃柚子,觉得可好吃了……,所以后来还专门寻了树苗,不怕费事地托人从福建运回来给我爹,我娘,还有,”
谢老太爷沉吟片刻,方道:“你太奶奶和你爷爷!”
正剥柚子的谢知道闻言一怔,随即便掐到了果肉,沾了一手的汁水——他爹早年往家运花木竟是这么个意思吗?
他信他爹的前半句,但后半句,他爹入仕后真有记挂过他娘和他吗?
谢知道瞬间心乱如麻。
谢老太爷一旁看到只装作未见的转头笑应谢奕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运柚子?那是我觉得柚子好吃,所以想叫他们每年都能吃到啊!毕竟太爷爷这个差事三年才有一次……”
人活久了,许多事就想明白了,老太爷觉得偶尔跟花白胡子的儿子示个弱也没啥,如果能叫他高兴一些的话!
……
告辞的时候,谢知道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在叫了一声“爹”后,又不知从何问起,便哑了口。
谢老太爷了然问道:“知道,这些年你都没能忘了子远吧?”
谢知道闻言一怔,不知道他爹现突然提及他早逝的长子是什么意思——毕竟他爹在子远夭时也未曾有过伤心,没一点耽误地回京做官。
“子远是你的长子,”谢老太爷淡然道:“即便子孙满堂,你依旧没忘了他。而你是我的长子。”
品明白老天爷的言外之意,谢知道倏然泪下——他等他爹这句承认真是太久了,久得以为今生无望,都告诉自己放下了。
没想他爹忽然就这么应了,平铺直叙没一丝预兆的就承认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谢知道思及过去,心里的委屈激流成海——他一应的委屈都来自于他是他爹,却对他和他娘不闻不问。
“为什么?”
为什么先前不认?
为什么现在要认?
老太爷坦然道:“我担心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你今年都七十有一了,而我就更老了!”
提到年岁,即便强悍如老太爷也不免善感,转口道:“《二十孝》里有老莱子年过七十尚彩衣娱亲的故事,而我想着咱们父子这些年的情分就唯盼着你能过得高兴些!”
闻言谢知道再忍不住嚎啕出声。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谢知道如此想:他爹这么一个刚强人,跟他娘刚了一辈子,却忽然跟他服软,不会是感知到大限将至了吧!
他娘已然不在,而他爹再不好,那也是他爹。他不想他死……
看到胡子花白的长子哭得如此伤心,老太爷不免也落了泪。
“好了,”似许多年前一样,老太爷拍着长子的后背劝慰道:“快别哭了!都这么大了!”
一旁看呆了的谢奕得了提点,拉着谢知道的衣袖帮着劝道:“爷爷,别伤心。你听太爷爷的话,快别哭了!”
大太太也跟着落泪劝道:“老爷,您和老太爷都上了年岁,可禁不起这样的伤心……”
……
不同于五福院的哭声一片,收到女儿女婿孝敬的节礼,顺带品尝了谢大老爷给添的新奇瓜果的李满囤兴奋告诉王氏道:“这瓜果稀罕,果核瓜子都洗洗收好了,明年开春试种,只要种出来,咱们以后就不止有这好瓜果吃,铺子还能有新果苗卖了!”
王氏则有些发愁道:“这瓜果咱们都是头回见,也不知经不经摆放。大后儿咱们就要进京了,然后待到冬节才能回来。两个多月,这瓜果搁冰窖不会坏吧?”
这么好的瓜果,坏了未免太过可惜。
李满囤大手一挥道:“怕坏,就吃了。你拣出能带的,咱们带路上吃。然后再每样拣些装了篮子,明儿桃花要来,叫她捎一篮子给我舅尝尝鲜。再一篮子给我爹,二伯、族长、满园、贵银几家也各送些,再有的多就给余庄头,张老实、陆大有几家。”
虽然舍不得,但比起白放坏,到底还是给人吃的好。王氏答应照做不提。
一时分好果子,李满囤便亲提了红枣给他爹和后娘的衣裳包袱叫陆猫担了果子同他往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