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坊苏绾,专程来见纪夫人。”苏绾看着开门的小厮,淡淡出声。

开门的小厮脸色变了变,请她们进去。

这姑娘怎么自己上门了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苏绾迈开脚步跟上,丝毫没把前两日的事放在心上。

过了影壁进入前院,花厅那边陆续有人出来,估计各分店的掌柜。纪东家和三个儿子被带走已经是第四天,这些掌柜快马加鞭赶来汴京,看来也急了。

铺子卖了也得付他们工钱的。

“姑娘稍等,待小的去跟夫人通传一声。”开门的小厮说了声,匆匆往花厅那边去。

苏绾顿住脚步等着,一点都不着急。

少顷,小厮折回来客气请她去花厅。

花厅里只有纪夫人和管家在,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估计筹银子救人这事进展不顺。

“夫人,苏姑娘来了。”小厮说完,弓着脊背默默退下。

纪夫人抬头打量苏绾,目光寒凉,“你便是苏绾。”

这姑娘今日登门,来者不善。

“夫人前几日那般着急要见我,也不知为了何事我等不到夫人上门,只好自己过来。”苏绾自顾坐下,“现在可以说了。”

纪夫人一口气噎在胸口,脸上跟挂了霜一般,眯起眼窥她,“苏姑娘如此招摇,不怕夜路走多了见鬼吗。”

“我这人不信鬼神。”苏绾慵懒靠向椅背,拿出契约书,“我来是想告诉夫人一声,这份契约书一式两份,少东家纪元朗签的,盖了锦衣坊的章。还有二十天,若是锦衣坊给不出我要的货,得赔偿我三十万两银子。”

“你说什么”纪夫人伸手去抢契约书。

苏绾一早防着她,不等她出手便已收起契约,“纪夫人手中也有一张同样的契约,抢我的作甚”

纪夫人收回手,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恨恨咬牙,“苏姑娘趁火打劫,不怕遭报应吗。”

她看过这份契约,眼下罚银还没筹够,上哪儿弄三十万两银子赔她。

三日前,她就是看到了契约才想着私下见她,按十倍的赔偿赔她三万两银子将此事揭过去,免得她再去告官。谁知她身边的婢女武功高强,将派去的护院全部打伤。

传言珠玉楼是当今圣上的产业,来签契约的人又是珠玉楼的掌柜,自己便是筹到了罚银将老爷和三个孩子保出来,也保不住锦衣坊。

从秋闱舞弊被发现到现在,不过三日时间,牵涉此事的官员已有三十多人,如今都在接受盘查。

苏绾此时上门,分明是有备而来。

“我说了我不信鬼神,点着这把火的人是少东家纪元朗,已经报应到他身上了。”苏绾抬眸看她,“纪夫人若是决意不赔偿,我还会去告官。”

自己去一次,秋闱舞弊的事就抖了出来,再去一次可不敢保证没别的事发生。

“你想要什么。”纪夫人压下火气,挑明了问她,“锦衣坊还是银子。”

老爷和三个孩子都在大牢里,交不出罚银就要判十年牢狱。罚银还有十几万的缺口,卖了各地的分店和良田,勉强能够。

她原想保住总店,如今看来,总店也保不住了。

苏绾的这三十万两赔出去,纪家全部的家底都得掏空。把铺子给她,此事一笔勾销,往后的日子还能过。

真让她再去官府告状,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背后可是当今圣上在撑腰。

“纪夫人爽快,三十万两银子能买到的可不止锦衣坊的铺子,应该还能买南境的几个大庄子,和汴京布庄以及城外的百顷良田。”苏绾唇角上扬,“你觉得呢。”

锦衣坊值钱的不是铺子,而是建在南境的,三个专业的茧子烘烤、清洗、抽丝的大庄子。

收购来的大部分茧子都在南境加工后,将成品发到汴京,由汴京的布庄织成各种丝绸布料,再发往各处分店。

今年北梁和东蜀停战建好,原先一些织棉布和麻布的布庄,也去南境收了茧子自己处理织布。

她先前买的布庄,就因为庞东家手里有熟手工人,规模又比较大,才惹来锦衣坊的不满,遭下套收拾。

和他同样遭遇的布庄,光汴京就有四家,前面三家没过牙行直接抵给了锦衣坊。

纪元朗拿到布庄关门了事,工人也全部辞退。

至于城外的百顷良田,比太师家还要多,租出去可以养活无数人。

“你”纪夫人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粗粗喘气。

几个庄子给出去,等于是抽了锦衣坊的芯子,她舍不得。更舍不得那百顷良田,光是一年的租金,就够他们纪家过日子了。

这姑娘是来落井下石的,锦衣坊的底细她清清楚楚。

“夫人慢慢考虑,是准备三十万两银子赔给我,还是将南境的三个大庄子,汴京城内的两家布庄和总店,以及城外的百顷良田一起给。”苏绾微笑起身,“对了,还有件事我日前去告状时,忘了跟府尹大人提。”

纪夫人被她的笑容刺了下,脊背瞬间爬满了彻骨的寒意,“什么事”

但愿儿子没做别的混账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锦衣坊少东家找了混子欲毁我清白,那几个混子抓到了。”苏绾脸上的笑容扩大,“回见。”

说罢,不等她出声径自往外走。

那些混子都是赌场常客,找起来不难,小乞丐出去一趟就把人给找着了。

“苏姑娘留步。”纪夫人撑着桌子站起来,面如土色,“还可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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