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卸,街上都是收摊的小贩, 乐景也从图书馆下班回来, 和李淑然一起坐黄包车回了家。
他刚敲开家门, 就见门房周大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老爷,您总算回来了, 一个先生自称是北平报的主编,已经在屋里等了您一个下午了”
乐景昨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今天北平报的主编就找上门来了,看来他们报社是对他的稿件特别满意了。
乐景走进前厅, 就见一个面白有须的中老年文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见到乐景后他先是惊喜地站了起来, 待看清乐景的面相后这份惊喜就变成了失落, 但还是客气地给乐景拱了拱手:“我是北平报的主编, 这次是来见昨日给我们报社投稿的林钟七先生的,不知您是林钟七先生的什么人,可否替我引见先生”
被人晾在了这里一下午, 这位主编行为举止都没有带上一点火气。要么就是这位主编的涵养非比寻常, 要么就是他对乐景的稿件格外满意了, 从这个主编的话看来,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只是他的年龄看起来就那么具有欺骗性吗先是杨经纶,后是这位主编, 两人不约而同很有默契的都没把乐景当成真正的作者。
乐景回答:“我就是林钟七,你找我有什么事”乐景的生日是六月七日,林钟是六月的别称, 林钟七故此得名。
张熙贯到底比杨经纶年长,倒没有像杨经纶那般惊讶,不过他随后的狂喜就如杨经纶那日般热烈真挚了,他捋了捋胡子,边笑边摇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老朽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乐景也笑道:“也是我年纪太轻了,先生之前误会也是正常,先生若有事,不妨先坐下来,我们细细说来便是。”说罢他看了一眼主编身侧光秃秃的桌面,拱手致歉道:“我喜静,所以家里也没什么伺候的人,怕是唐突了先生。我前日刚买了二两上好的碧螺春,如今正好让先生品鉴一番。”
张熙贯哪怕心中还有一丝火气,在乐景这番话下来也只觉得说不出的熨帖,他也是个爱茶的,如果是平时肯定要好好品尝,只是此时他的心宛如猫爪在挠,迫切地想要知道王朝崛起的后续剧情发展,所以就阻止了乐景起身的动作,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上午看过先生的文稿后就茶不思饭不想,迫切想要得知后续的剧情发展,所以才贸然上门拜访先生。”
乐景恍然,只是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在乐景告知了主编他手里也只有两万余稿后,他看起来明显十分失望,但是还是要来了乐景接下来的稿件饥渴地看了起来。
两万字并不多,所以张熙贯看得格外珍惜,每一个字都要含在嘴里半天,待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火热地看着乐景,一系列问题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这个故事莫非是徐望穆的南柯一梦那个大华莫非就是另一个槐安国徐望穆接下来会如何做他带领百姓们捕蝗虫来吃可撑不了多久”
自古以来大旱都是和蝗灾联系在一起的,古书有云“旱极而蝗”,所以徐望穆所待的村落自然也遭遇了严重的蝗灾,本来就因为干旱而收成欠佳的农田更是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再加上百姓愚昧,不仅不敢捕杀蝗虫,反而在当地神婆神棍的带领下祭拜蝗神,把阻止蝗灾的希望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超现实力量上。
徐望穆是无神论者,又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教授,自然对此嗤之以鼻。所以他就打算借用自己神仙下凡的身份,让百姓接受以蝗虫为食,暂时缓解一下饥荒。
对于张熙贯的疑问,乐景神秘一笑:“保密。具体的情节发展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意思了。”
接下来无论张熙贯怎么恳求乐景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张熙贯只得作罢。然后他便给乐景说起了正事:“我们打算明天头版刊登您的王朝崛起,稿费的话,我们报社给您定为千字三元,您看如何”
“好,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对于乐景这个还没传出什么名气的新人来说,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要知道乐景在文学报连载了那么久,报社才把他的稿费涨为千字四元呢而且王朝崛起毕竟是一部长篇,完整铺展开来起码要百万字以上,写起来可比狗眼看人低赚钱多了。
“我们报社的连载都是日更的,先生您要多多存稿才是。”张熙贯说这话还是带有几分私心的,乐景多存稿他不就可以多看点儿了吗而且他也没骗乐景,他们报社的确以日更连载为主,顶多顶多就几篇周更嘛
乐景点头:“这是自然,我会每天交给编辑三千字更新的,只是”
张熙贯心顿时提了起来,只是什么该不会他对他们报社开出的价钱还不满意他倒是不是不能开出更高的价钱,只是一开始开价太高,以后还怎么涨价
正在张熙贯满心忐忑想东想西之际,就见眼前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聊了那么久,还未请教过先生尊姓大名”
张熙贯:
啊呀他见到作者太兴奋了,竟然连名字都忘记报出了如此低级错误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让编辑部那些兔崽子们知道了不得笑死
他脸色泛红,连忙对林先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两人又寒暄一会儿,他才离开了。
清晨,绚烂的朝阳在高大的实木书架上投射出耀眼的光斑,读者们捧着书或站或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书墨香,隐约能听到从教学楼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这是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