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睨向陈建军,语气格外生硬,“都这种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开玩笑?”
陈建军压下心里的火,直白地说道:“如果是钱不够的话,可以再加。只要能把这件事情摆平了,钱不是问题。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说个数,我们不会有半点犹豫。”
梁进摇摇头,“这次情况不同,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怎么可能!
一切问题说到底都是钱的问题。
喂了这个狼崽子整整一万,他竟然还嫌不够多!
这小子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都快赶上无底洞了。
陈建军还想开口说点什么,被陈夫人及时制止。
梁进在要钱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扭扭捏捏。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看来的确是碰到了棘手的状况。
陈夫人看向梁进,柔声询问,“你刚才说能帮上一些忙,具体是什么忙?”
梁进接下来的话,陈管家没有仔细听。
他现在决定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江芝莲的提议。
陈家对他的那点恩情,他也用多年的辛勤工作成倍地报答过了。
这时候选择离开,不能算忘恩负义、见异思迁吧?
事实上,他想走并不是因为富强拖鞋厂遇到了危机。
虽然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但他不是那种树一倒,就会撒丫子跑掉的猴子。
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可是每当他看到,陈建军做出越来越多令人不齿的决策时,他都觉得异常难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靠麻痹自己去工作,去执行陈建军和陈夫人的指令。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去自责,不会内疚。
可他毕竟不是机器人,每一双用塑料垃圾做出来的劣质拖鞋,都会在他血肉长成的心口上,扎入一根深深的刺。
刺多了,心伤透了,良心未泯的人就会试图逃离,这是人类自我救赎的本能。
既然江芝莲已经把橄榄枝抛给了他,那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就换个老板好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尤飞熬了一通宵,在之前写好的稿子上加入梁主任的采访,又做了一次大刀阔斧的删减,最后精简成了一篇六千字左右的稿件。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最后的成稿、采访录音和富强拖鞋厂的部分资料文件,向主编快速而详尽地说明了情况。
随后主编召集大家开了编前会,讨论了整整一上午。
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通过了尤飞的这篇专题报道。
接下来,整个编辑部开始紧急调整新一期报纸的版面,撤掉了原来的稿子。
美编、校对等都快马加鞭地忙活了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才完成了全部工作。
印刷厂接到临时换稿的通知,连夜重新印制,好在没有耽误发报的时间。
日报销量很大,当天上午舆情就发酵到了可观的程度。
要命的毒拖鞋,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
趁着热度在不断攀升,江芝莲立马带着朱宝妹、江秀、菜头、柳妹等人,来到公园门口的长街上,举办了一场鉴别劣质拖鞋的活动。
“这好拖鞋和劣质拖鞋啊,特别好分辨!”
江芝莲说着,让朱宝妹把带过来的拖鞋全部摊在桌子上,又示意江秀把拖鞋按照类别摆好。
朱宝妹和江秀干活的时候,江芝莲的嘴巴始终没停:“第一,看它够不够软乎,摸起来硬邦邦的那种,多半质量不成,用的材料肯定不怎么好。”
她挑出来两双分别掰了掰,“你们看,这俩是同一个厂子的,不过质量差别很大。软的这双,轻轻松松就能折成很小的弧度。看看,几乎都能对折了。另一双就不行了,使劲儿掰肯定会断掉的。”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多数都在观望状态,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估计是在好奇江芝莲此举的目的和意图。
“第二呢,看它的颜色。有的你别看它表面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瞧着好像挺好看,但那不一定是合格的拖鞋。你得拿起来对着太阳,仔细地看!看透它的本质!如果里面有成片的黑点或者发暗发乌的部分,那无疑就是劣质拖鞋了!”
江芝莲示意朱宝妹和江秀给站得近的几个围观者发拖鞋,并继续说道:“你们以前买拖鞋肯定不会这么仔细地看,今天刚好有机会,都过来试一试,别拘谨。中午的阳光多好啊,特别适合鉴别拖鞋。谁如果有不太明白的,或者拿不准的地方,我们可以手把手地教。”
拿到拖鞋的几个人,纷纷对着太阳随意地瞅了一眼,看起来都有点勉为其难的样子,很是敷衍,眼中透着一丝怀疑。
站在后排的一位大哥,之前参与过莲花酱厂的砸酱活动,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江芝莲。
他仰起头笑嘻嘻地扯着嗓子喊道:“你不是卖豆瓣酱的吗?怎么又整上拖鞋了?准备改行啊?”
“不不不。”江芝莲把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面潇洒地一撩,爽朗地笑了笑,“我带着厂里的职工过来,是准备给大家进行一下义务的科普活动!今天的日报都看了吧?哎……”
她重重一叹,众人也忍不住跟着叹息,有点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随后对不良奸商的怒意和恨意,便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
富强拖鞋厂在本地的销售量那么高,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两双富强牌的拖鞋。
所以看到日报的披露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