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白知道那是什么。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手指深深的抠挖进泥土里,在江昀拔枪的那一瞬间,他抓起一把泥土,朝着对方的眼睛撒过去。
江昀条件反射的抬手去挡,陆靖白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全身的肌肉愤然紧绷。
他一记横腿扫过去,动作利落,带着雷霆之势。
带起的风擦过江昀的脚踝。
江昀蹲身,用手臂一挡。
正正的挡住了陆靖白这一记鞭腿。
陆靖白起身飞扑过去,两人纠缠着摔在地上,在满是碎石的坡道上滚了几圈。
原本是在道路正中的位置,但渐渐的就偏离了轨道。
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着右边滚去。
那一侧,是陡峭的悬崖,没有护栏,下面是嶙峋的石头,摔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危机下,江昀居然笑了,依旧是温润儒雅的笑容,即便是狼狈不堪,也没有丝毫影响,“陆靖白,不如,拉上你一起死。”
远处。
有车灯照过来,还有声音。
陆靖白的t恤被用来止血了,身上就穿了一件防弹背心,手臂和肩膀都是裸露的,碎石将他身上刮出无数道口子,有些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他双腿用劲,利用身体在地上的摩擦增加阻力,迷彩裤厚实的布料被磨得稀烂,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终于,在临近悬崖时止住了去势。
半个脑袋都已经冲出了路面,头皮能感受到悬崖下反上来的风,阴冷刺骨!
他翻身起来,揪住江昀的衣领,将他拽起来一个过肩摔。
江昀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后背着地,胸腔里传来剧烈的痛意,血气翻涌。
他蜷缩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喉管似乎都已经扭曲变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待他缓气,陆靖白翻身压着他,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怒道:“你他妈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自首?”
江昀笑,满嘴的血,“自首也是死。”
“那至少死的有价值,你现在死了,就永远贴上个贩卖毒品、畏罪自杀的罪名,江昀,”陆靖白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看着他瞳孔都有些散开的眼睛,“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摆脱这个身份吗?你厌恶龙哥,厌恶毒品,如今,却活生生的将自己逼成了另一个龙哥。你和你所厌恶的,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连死,你都还要贴着这个让你厌恶的身份吗?”
江昀原本毫无斗志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抹狠意,那是一种憎恨、厌恶,又带着一丝向往的复杂表情。
他猛的一个用力将陆靖白掀翻在地上,拳头如雨点一样砸下来。
骨骼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我是厌恶他所做的一切,厌恶这个身份,但相比起来,我更厌恶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江昀冷笑,牙齿上都是血,“自首,我就不是毒贩了吗?就能将我手上沾的血都洗干净吗?”
他仰头,笑得近乎疯狂,随即收住,倾身凑近他,用一种近乎蛊惑人心的语气询问道:“你知道,这双手染上的第一个人的血是谁的吗?”
陆靖白:“……”
“江茜瑜。”
有个念头从陆靖白脑子里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他没抓住,“她是你杀的?”
“是她想死,我不过是成全她。”
此刻的江昀,终于褪去了温文尔雅的表面,深藏在骨子里的尖锐、冷漠,都清楚明白地从他的面部表情凸显出来。
满脸血的他,在灯光的照射下,脸上呈现出明和暗两种极致。
“你给她选的墓地?为什么不葬在一起?要中间隔开一个。”
这是他一直觉得奇怪的点。
人总是有那么一点浪漫主义在骨子里,爱将两个相爱的人合葬或葬在相邻的两个墓地里,只当是另一种长相厮守。
若单纯的只是憎恨,将他们葬在天南地北两个方向不是更好,但江昀偏偏将他们葬在了一个墓园,中间隔着一个陌生人的墓地。
“我要让他(她)天天都能看见他(她),却又永远不能近身相处。”
陆靖白没能从他口中探出到底是让谁看着谁,因为江昀突然转了话题。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无声的笑了:“陆渊一个吸毒犯,居然瞒天过海被授予了烈士的封号,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他妈胡说。”
趁陆靖白心神大乱,江昀突然从后腰拔出枪,枪口抵着男人被碎石磨得一片血肉模糊的肩膀,扣动板机。
‘砰’的一声。
近距离的射击,高速旋转的子弹从陆靖白前面的肩膀直透背心。
烧灼般的剧痛让陆靖白的头皮骤然一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面对危险时的反应能力。
另一只手手掌为刀,直接劈砍在江昀的手腕上,手刀刚贴近对方的手腕,江昀的手瞬间像蛇一般柔软的缠绕着避开。
枪还稳稳的在他手里。
他出手如电,换了只手持枪。
枪口又抵住了陆靖白另一侧的肩膀,手指扣动板机。
千钧一发之际,陆靖白两只手一上一下的压住江昀的手腕,枪口偏离了他的肩膀,子弹打在悬崖边的路面上,掀起了大片的碎石和泥土,滚落到了山崖下。
刚开始还有窸窸窣窣的滚落声,后来便归于了一片沉寂。
陆靖白看着肩膀上突然多出的血洞,咬着牙爆了句粗,曲起的手肘击中江昀的侧脸,男人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