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汉一口气报上一连串名目,听得王冲头晕,别说汴梁店小二,就连汴梁闲汉,那也不是一般人。不仅对店子周围的服务行当一清二楚,连相关的节目,包括说书、浑话和唱曲的内容,都记得门清,这正是他们能靠一张嘴挣饭吃的本事。
闲汉说了一大通鸡毛蒜皮之事,从皇宫到相公家中,再到开封府经办的稀奇案子,以及汴梁城里的新物风尚,当他说到:“要说这两月最热闹的,还数三王端蔡!”
王冲心中一动:“哪三王,端什么菜?”
闲汉道:“三王就是王贤丞、王美丞、王孝郎,蔡是叔度之蔡,不是菜肴之菜。”
这闲汉丢到穷乡僻壤去,能顶一个秀才,他竟然知道蔡国是周文王之子叔度的封国,用这个典故来说明蔡字,不愧是汴梁人。
这感慨并着惊讶同时升起,惊讶是这个三王,似乎跟自己有关,而蔡……似乎跟蔡京有关。想到何驿丞那暧昧的笑容,王冲觉得,该是这事没错了。
“让先生就说这个,另外……”
王冲再掏出一封银铤:“替我换作铜钱,赏头百文。”
闲汉喜道:“保郎君满意!小的先去唤先生!”
他揣着银铤如风一般飘走,李银月在成都时可没跟王冲去过酒楼,更没见识过闲汉,当下瞪圆了杏眼:“官……二郎,就不怕那泼皮卷着钱跑了!?那至少是三十贯啊!”
王冲和王世义失笑,正要解释,却听一旁柜台上的掌柜朗声道:“若是黄四郎干出这事,三千脚店不仅赔客官的钱,还会出告开封府,客官莫要多虑!”
店中客人也哄笑出声,胆大的唤道:“小娘子莫怕,在街上遇着闲汉自要当心,在店里,万事有店家顶着!”
王冲白了李银月一眼,丢脸了吧,在成都也是这样,能进酒楼的闲汉,信誉都跟酒楼挂在了一起,别说三十贯,就是三千贯,也出不了问题。成都那边作酒席,酒楼把几百贯的银餐具借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汴梁这里,“信誉价位”只会更高。
李银月又羞又恼,狠狠剐了王冲一眼,我是担心你的钱呢,你这没良心的,还来笑我!
两人正眉来眼去,更胆大的人出现了,喝多了酒,扶着桌子,话跟腿一并打着颤:“小娘子第一次来京城!?到哥哥这里来,哥哥教你人情世故,省得被恶人欺了!小娘子的声还真好听,唱个曲,哥哥我便护定了!西厢十八坊,报上哥哥我的名头,小娘子横着走!”
店里瞬间静寂下来,不是惊讶,而是很流畅地转入看戏状态。
正在气头上的李银月霍然起身,手臂一扬,两道乌光破空而至,噗噗砸在那酒汉的脑袋上。轰隆一声,酒汉扑倒了酒席,再是哒哒两声,“暗器”才落了地。
看清楚了“暗器”,众人驹讶然,竟是一双筷子!就是店里的乌木筷子。这准头,这力道,是一个忻娘能有的?
王冲和王世义同时抚额,心说还好,这姑奶奶丢的不是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