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不仅孙舟带人动手,连带王世义、邓衍和保丁们也齐齐动手,刀棒相加,十来匹马的马腿折的折,断的断,顿时嘶叫一片。顷刻间,蕃人不仅少了一道屏障,连上马冲路的机会也没了。
“你——混蛋!就不怕我杀人吗!”
眼见形势急转,挟持人质飞奔而去的打算落空,董允气得几欲吐血。蕃刀抖着,几次都有了挥刀劈落的冲动,可之前那一番对话却在脑子里种下了一根弦,那少年似乎宁愿人质死,也不愿被他带走。
“你不是没杀吗?”
王冲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一截,刚才那一步最为惊险。可他宁愿冒这个险,也不愿让步,如寻常人一般受下胁迫,眼睁睁看着蕃人带走亲人,将希望寄托在蕃人的许诺上。砍了马腿,就是断掉蕃人的退路,将双方的周旋拉到利于自己的台子上。
当然,这就需要他硬下心肠,置亲人于死地,而他两世为人,并不缺果断决绝的心性。加之董允身份特别,王冲就咬牙赌上了。
董允被王冲这调侃几乎气出了脑溢血,扫视人质,手中的女人,人有味,还揣着香精方子。那两个小女娃,更是他中意的帐中人,都杀不得。对了,还有个书生,听刚才那话,正是少年的父亲。
他正要开口招呼押住王彦中的部下杀人,却听那少年喊道:“董允,想想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董允一惊,这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冲再道:“你好好看看四周,你还能逃掉吗?在这里杀人,你会是什么下场,好好想想!那真是你要的?”
不必仔细看,层层叠叠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朴刀长矛,哨棒扁担,四周已经围起了数百人之多,更有那铁塔般的壮汉,以及训练有素的官兵。董允此时热气蒸腾的脑子才稍稍一醒,而能开始冷静的更大原因,则是王冲所说的“想要什么”一语,他想要什么?不是香精,不是小女娃,是冉芒复国,是他能为王。只要他成了真正的大王,钱财女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苦在这里……
心中如此想,嘴里却道:“你小儿别想骗人!我要是被抓了,不管想要什么,都再得不了!”
王冲拍着胸脯道:“只要你没杀人劫人,万事好商量。我可以作保,让官府礼送你回乡,便是马,也能赔给你。”
董允哈哈大笑:“你!?你以为你是谁?”
王冲也哈哈一笑:“阁下未免太孤陋寡闻!我王冲说不上威震蜀地,在成都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我烧过王相公家的牌坊,痛打过邓相公家的子侄,翰林学士,知成都府事许光凝视我为友,便是汴梁的大官和太尉们,我的话也能入得他们的耳,董允,与我比,你算什么?”
董允眯眼,原来那杂蕃来成都的另一桩事,就是解决这个人啊,果然是个人物。
地位一压,董允更冷静了,可他不认为这事有善了之法,正踌躇间,王冲又道:“我有一法,由我作人质,替你们开道,我的份量,该比你手中四人都足。”
董允嗤笑:“你一个想顶四个!?”
此时众人也一片哗然,纷纷嚷着使不得,董允这话刚出口就觉有误。再想到王冲一到,众人都听从他号令,不觉间,他已开始认真衡量起王冲到底值几个人,自然,也不觉间就接受了王冲的建议。
如果董允能知道他的部下在成都搅起了偌大的风浪,想法恐怕又不一样了。而此时他就想着安然脱身,在这基础上,还能挣到点什么,也算是赚头。
于是谈判急促地展开,董允只答应王冲换下王彦中和潘巧巧,香精他已不指望,可香莲玉莲两姐妹这样的绝色醒人,他还是舍不得放弃。
王冲本还不愿点头,潘寡妇却道:“就这般吧,二郎,相信香莲玉莲。”
她对姐妹俩道:“莫慌,就靠你们自己了。”
玉莲继续哭,香莲却平静地点点头,王冲愕然,潘潘巧巧朝他递来一个眼色,若有所悟,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眼见着王冲艰辛地一步步向蕃人挪去,行到一半时,潘巧巧扶着王彦中自另一方离开,四周一片沉寂,就只闻得粗浊的呼吸声。
王冲铁青着脸,皱着眉头,如妇人一般挪步,董允冷笑,这小子嘴上倔硬,心中还是怕得慌。
两个蕃人抢出,拎着王冲的胳膊,径直扯到董允身前,就在此时,已经被家仆接住的潘巧巧忽然一声喊:“还在等什么!?”
两声并作一声的惨呼在蕃人中响起,董允回头张望,见到两个娇小身影几步就离了掌控,投入汉人一方。而押着她们的部下,一个大腿上插着柄小恤刀,另一个捂住胯部,鲜血自手中喷涌而出,缓缓跪地,嘶声哀嚎。
脱了险,香莲对玉莲道:“你插错地方了”,玉莲抹着泪水道:“我转了一圈的”。
这一刻,包括董允和王冲等人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小小插曲转瞬即过,董允手中只有一个人质了,他再看向王冲,怒不可遏地道:“小子你不守信用……”
“诈”字方出口,就觉胸口一痛,刀刃刺入心口,冰凉的感觉让意识瞬间无比清灵。
“你……不守信……”
董允身躯一软,蕃刀脱手,扶住王冲的肩膀,喃喃地道。
“对豺狼还讲信用?你当我是傻子啊!别过来}来我真杀了他!”
王冲嗤笑道,再拉着董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