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元铮放弃她的时候,她就该死的。
可是,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楚折笙痛苦地闭上眼,双肩如受惊的蝶翼颤抖,眼泪爬满了她满是伤疤的脸,眼泪的苦涩融到裂开的伤口里。
谷主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拍打着楚折笙的后背,柔声安慰:“好孩子,别哭了。我老头子会救你的,有我在,就不会让元铮再伤害你。”
谷主其实知道元铮这些年都在忏悔,可是后悔也没有用。
楚折笙的脸彻底的毁了,眼睛也瞎了,她才救起来的时候浑身都缠绕着纱布,整整二年里,她连手脚都不能动,唯一可以动的便是双眼。
但奈何………
她看不见阳光,所以三年的漫长时光,耗尽了她的所有希望。
她如傀儡般在床上躺了二年,到最后才可以慢慢地说话,然后自己去谷里坐一坐。
楚折笙原本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却被折磨成这不人不鬼的,起先谷主是想将楚折笙未死的消息告诉楚家人,可楚折笙不愿意,她宁愿隐姓埋名,换做阿丑的名字,在这里生活。
她不愿再涉足京城。
所以,这些年来,药王谷便是她的活动范围。
楚折笙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在门口坐着。
听雨。
没了这双眼,听觉是她最后的安慰。
有时候她一坐就是一整天,如老僧入定,那么的苍凉。
“好………”
经过谷主的安慰,楚折笙总算是安静下来,她抓紧了谷主的衣袖,像是迷路的孩童那么的无措。
“好孩子。”
谷主点头。
“我要去予他诊脉了,这些天你尽量别去前院,我让小童跟着你,好不好?”
“好。”
她沙哑的说。
这个他,其实就是元铮。
但这是楚折笙心里的逆鳞,不管是谁都不敢轻易撕破这层窗户纸。
傍晚时分,茫茫大雾弥散在药王谷,那满山的梨花树在冷雨里摇曳,清新自然的梨花香味沁人心脾。
淅淅沥沥的雨声,微风吹过枝桠留下的微弱声响,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楚折笙坐在竹屋里的石阶前,双手抱着膝盖,下颚搁在手背上,静静的聆听着这里的一切声音。
细细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纷纷扰扰的落在了她的眉间发丝里,淡淡的凉意从头皮渗到心底深处,空气里带着一抹寒意。
她一袭黑纱裙坐在这茫然的大雾里,风吹舞动了她的裙角,满山的花色里,她独树一帜,是最薄凉的一景。
四周一片寂静,陡然间,她的身后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看不见,所以警惕的出声:“你是谁………”
这里是后山,没有谷主的允许不会有陌生进来,那么来人是谁?
联想到前来治病的元铮,楚折笙沉寂的心河倏地泛起涟漪,她有些害怕,甚至是畏惧。
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是我………
他张开了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想要说些什么,可眼泪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所有思绪。
与此同时,在台阶下的树下,来人身型修长,一袭雪白的衣袍,锦衣如纷扬的融雪,他斜靠着花树,残缺的手臂被宽大的衣袖遮掩,伴着冷雨晚风,长袍在一片茫雾里翩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