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萋萋又闭上双眼,手自身后环住段棠。段棠侧过脸在她颊上轻轻一啄,将她扶正。陈萋萋喘息片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兵分两路!”
段棠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殿下应亲点两千精兵,由得力心腹率领,赶在西路军之前出发,沿途设些路障,拖慢行军速度。另再备好乡野粗服,假以山匪身份,游击骚扰,切不可恋战。探子耳目随时传书,禀报西路军动向。”
“东路军呢?”段棠将头歪在陈萋萋怀中,轻声问道。
“东路军离京后,殿下修书一封,向东盈王借兵五千。”
“为何仅五千?”段棠突地抬起头。
“殿下难不成真想与三皇叔兵戎相见?”陈萋萋笑着说道,“南平王有自知之明,必不愿与皇上正面抗衡,殿下若向东盈王施压,他虽会倾囊相助,可殿下若一旦与南平王兵戈相交,保不齐盈王手下,有倒戈的可能。”
“可若万一三皇叔……”段棠对南平王还是有所忌惮,毕竟他的南部十万守军,不但训练有素,且实战经验丰富。段棠着实没有明白北襄王为何只派兵四万,还分了东西两路。
“殿下……何不让太子先手?”陈萋萋说道,“南平王府很快便会得知殿下与太子平叛大军的消息,小女料想太子的西路军,会先遭遇叛军埋伏,届时便看太子的造化了……不过,太子麾下大将也非凡夫俗子,几场埋伏奈何不了他们。届时,唯一能拦住西路军的,只有一条琊龙江!”
段棠想了想,说道:“天堑琊龙江,若真能拦住太子,我却不能贸然强攻……”
“殿下自然不能。”陈萋萋接着说道,“殿下还须派出几路人马,分东西南北铺开,打探顾北以及独隐前辈遗世锦囊的消息。”
段棠听罢,轻轻敲了一下陈萋萋脑袋,笑道:“父皇仅给我两万兵马,被你如此折腾一番,你叫我率不足万人,千里迢迢跑去三皇叔府上,难不成去敲门:三皇叔……侄儿我来将你削爵去官啦……”
陈萋萋却不笑,平静地说道:“敲门的事儿,让太子去做,殿下要做的,是在琊龙江上,搭建一座浮桥,迎太子回宫,万人足够!”
“浮桥一塌,天下人皆知,二皇子篡位!”段棠“嗤”地一笑。
陈萋萋却将他揽于怀中,轻抚段棠脸颊,幽幽说道:“琊龙江畔,川南巡府敬投林,老了……很老了……又有何事是他敬大人扛不起的呢?”
“你为何知道他?”段棠拖着鼻音问道。
“双面海棠也会撒娇?”陈萋萋甜甜一笑道,“其实……人都有双面,敬投林也不例外!”
当然不例外!
敬投林微微笑着,长缨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
这是一家川南酒家,菜辣酒醇。顾北额头渗出丝丝薄汗,他没有抬头,自顾自夹着盘中的辣子鸡,一个劲儿往嘴里塞,谢柄文更是撸起袖子,边吃边喝。二人已经换上全新的衣袍,远远望去,便是活脱脱两位纨绔子弟,周围桌上的客人瞧着他俩的吃香,无不嗤之以鼻。
“龙口驿站,当真是委屈了二位公子!”敬投林站在门口,笑着对长缨说道。
“敬伯伯……咱先别过去,我担心……担心他有所误解……”长缨微微蹙眉,一双眼睛却离不开包房内的顾北。敬投林听得,拉着长缨寻了一个安静的座儿,长缨一边侧身偷瞧顾北,一边心不在焉地听敬投林说道:“公主……何不让老夫前去为顾公子说个清楚?”
“这哪里是你能说得清楚的……容我再想想。”长缨回过头喝了口水,满脸愁容,“敬伯伯你还是先回去,我将他带回西凉,让父王……”敬投林摆手打断长缨:“莫要如此,顾公子既已置身局中,他自会思虑周全,也会体谅公主的。”
长缨苦笑一下,摇头说道:“他只是爱我……只是爱我……我却平白无辜地强加于他如此多的瓜葛牵绊……父王也是,为何偏偏选中了他,让他介入这场无休无止的乱局?”长缨言语间透出责备的口气。
敬投林镇了镇神,凝望着长缨,慎重地说道:“公主……大王之筹谋,公主切不可辜负,不然,大王十来年的苦心经营,便付诸东流了。”
“可他已是我的夫婿……”长缨嘴微微一撇,似委屈至极,便要落泪啼哭。敬投林双眉一皱,正色道:“公主,这十余年来,西凉国多少人,倾注了多少心血……火长老为打入北国朝局,一家三十余口遣往京城,遭戚楚先满门血洗……乔烈为掩藏身份,整整七年时间,未见家人见上一面,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商贩,兵卒,工匠,优伶……哪个不是忍辱负重,如屡薄冰?”
“难道我就不能将他带走,及时抽身,隐匿江湖吗?”长缨任性地问道。
“不能!”敬投林一口否决,“虽然他尚未察觉,但他确实已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眼下北襄王派出两位皇子,明里讨伐南平王段义,暗中却为顾公子而来,而两位皇子都已与顾公子交好,这就要看他如何取舍了。还有,那陈明海如今是否已表衷心,决定归顺我西凉?”
长缨摇摇头,回道:“陈元帅一心惦记着家眷,他认为乔烈必定会替他安排周全……一旦有了消息,我想他便会设法解救家人,试图归隐。敬伯伯,可是公子他……他到现在,还在心里歉疚于那两位饮了毒酒的衙役,若我全盘说于他,恐怕他会一时气不过,多饮上几杯酒,糊里糊涂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