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果然听见姑娘清脆的笑声,似乎是站在院子里和大人一起玩耍。
何倾扶着楼梯的扶手,往窗外看了一会儿,薄薄的雪层上,穿着红色棉袄,扎着丸子头的姑娘戴着手套捧出一团雪来,眉眼鲜亮,招人喜欢。
何倾顿了顿,看向也向她这边看过来的林远。
他刚从雪地里进来,脚底沾了雪,在等着它融化,看着她,似乎有些沉默。
大约是猜到了什么,林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走进了客厅。
两个人在沙发边站着。
林远握着杯热茶,视线落在窗外的妻女身上,片刻后又垂眸,语气倒是温和,并没有隐瞒闪避的意思:
“父亲让我查他。”
何倾的眉眼是一贯的冷淡,却与林远预计中相去甚远。
他还以为何倾会生气,可是站着的人似乎没有,只是眉眼平淡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林远握着茶杯的手微顿。
他其实知道何倾会怎么选。
她不是个容易让别人走进心里的人,可是一旦真的走进了,何倾很难把他放下,何况他们已经结了婚。
可是他的态度也很明确。
如果顾衍不能够保证她的安全,林家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何倾的声音却很轻:“林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远一顿,眸光微凝。
何倾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浅很淡。
林远动作优雅缓慢地,喝了口茶,眉眼却是沉默下来。
热气蒸腾间,外面的人都进了屋,林颌帮着姑娘拍棉袄,笑叹:“又开始下了,估计得下一整呢。”
林远看着不远处的家人,声音很低,只有何倾听见了:
“何倾,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看向她,眼神里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又似乎有很多情绪,分辨不清,最后他还是沉声开口:
“如果他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我一样不会帮他。”
他放下热茶杯。
何倾看着他转身,缓步走到姑娘和贺钰的面前,他们刚刚在雪地里玩了雪,话还带着白气,但是眉眼是如出一辙的柔和喜悦,林远没有任何异样地笑着揉了揉姑娘的头。
何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上了楼。
回到房间的时候顾衍刚刚合上电脑,站起来握着她的手,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去玩雪了。”
何倾看到他桌上的手套围巾,想了想,笑:“舅舅可能会下一整,等雪厚了我们再去玩。”
顾衍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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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去吃早饭,熬得很浓稠的白粥,配菜很香。
何倾吃得有些少,回到房间的时候顾衍无奈地看着她:“倾倾。”
何倾揉着额头:“没什么胃口。”
顾衍微微垂了眸,看着她的手指,然后缓缓地握住,声音很温柔:“想吃糖葫芦吗?”
这里距离真正的市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吃糖葫芦来回恐怕得两个时,何倾抬眸看他,笑:“不吃了,我现在再去吃点儿。”
顾衍心里都被撞了一下,没忍住抱了她一下,看着她,想了想:“吃糖吗?”
何倾看他一眼,手伸到他口袋里去拿,果然摸到一把糖果,她突然有些想笑,顾衍感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还有她的声音都在耳边,好像盖过了雪落的万物:
“顾衍。”
这声叫得实在太轻柔了,顾衍眼睫轻颤,浅笑着应了:
“嗯。”
林远和林颌刚刚谈完公司的事情,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何倾把空的粥碗递给顾衍,笑:
“任务完成了。”
林远忍不住侧目。
他很少见到何倾这样。
顿了顿,还是拿了外套,和阿姨点零头,走出了房门。
路上的时候助理似乎看出他们林总有心事,犹豫着开口:“林总?”
眉眼沉郁的男人轻而缓地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他的声音其实相当清雅,不见到本人都会以为他应当是温润如玉的性格,可是实际上商界的人忌惮林远,就像忌惮其父林颌一样,无论对方看上去都没温和有礼,在商场上都是一样的雷厉风行,手段强硬。
助理倒是没有那么怵他,斟酌着开口:
“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跟着林远也有几年了,是跟着他一起升上来的,对林总的脾气很熟悉。
今林远刚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笼罩在沉寂中,车内的气压降下来几分,他自然不会感觉不到。
虽然林氏的事他也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点苗条,可是林总和公司的其他人都足够冷静,他也不会杞人忧,况且百足之虫尚且能够死而不僵,何况是发展了这么多年的林氏,他实在是没有必要担心,只是还是第一次从老板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林远微微阖眸,手指下意识地点零身旁的文件夹,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低沉:
“没什么.......”他顿了顿:“做了件不好的事,怕家里人和我生分。”
助理微微思索一会儿:“棒打鸳鸯?”
林远被他这个形容弄得有些无奈,半晌,却还是手指微动,把文件拿起来看,语气里像是含着很轻很轻的叹息:
“我倒是想。”
这不是怎么看都没成功吗。
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一想到那晚上顾衍的态度。
不轻易分神的人手指放在文件上,还是拧眉。
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车窗映着雪光,一路明亮,他处理完文件,就看着窗外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