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愣了一会,他在迎来送往这些日子,知道这读书人的规矩多,世叔可不是那般好攀扯的,一时没了计较,只能喏喏地回道:“回太尊老大人,学生不识礼数,需得回去问过父亲大人。”
贾化听到这里,心里明白,这才是薛蟠的真性情,刚才都是装的。脸上却是无所谓地说道:“无妨,无妨。今日请你来,是有件案子牵涉到你,故要寻你问个明白。”
等贾化把案情简略一说,那薛蟠连忙答道:“回太尊的话,那拐子先是收了学生的订金,按理当是应卖于学生。只是那冯渊死活不让,谢家小儿也持傲不放,要是依着学生以前脾性,早就把他们俩打个满脸花。那会又得家人来报,说府里老爷唤我,回去才知原来是我家妹夫要来,老爷让我做些准备。学生听完后,又想起买那姑娘是我家太太发下的差事,说是择好的要给我妹妹做陪嫁丫鬟的。现在妹夫要来了,我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岂不有失体面。”推荐阅读//v.///
说到这里,薛蟠忿忿然,手舞足蹈的,有些原形毕露了。
“于是学生带着家人赶了回去,定要与他们论个明白。谁知道刚到街口,看到谢信吉那小王八蛋,带着五六个家丁,押着个哭哭滴滴的丫头,正趾高气昂地走出来。他个直娘贼的,三人中他是最后落定的,居然还能抢了人去。学生上前去,与他好生理论了一番,那厮论不过学生,理亏走了。学生叫人丢了六十两纹银给那拐子,加上此前给的二十两订金,正好八十两,还叫那拐子在契书上按了手印,妥妥的货款两讫。”
说到这里,薛蟠又作了一揖,“太尊,学生严遵父亲教诲,从不做那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之事,还请老大人明察。”
贾化听完后,心里有了定计,又问道:“薛公子的话,本官记下了。谢府公子谢信吉不仅是事主,还是被告,可曾带来?”
“回太尊老爷,小的去谢府传唤过,府上门子说,他家公子被人殴打致伤,卧床不起,自难回命。”捕快班头连忙答道。
“什么自难回命?我知他谢公子自小锦衣玉食,手脚无力,如何伤得了冯渊?定是手下恶仆,邀功心切,手脚没了轻重,误伤了冯家小郎。来人,去谢家,把动手的恶仆给我拘来,要是谢家再有阻拦,就转告谢家老爷一句劝。三吴动荡,金陵不日有钦差前来,望他好自为之。”
衙役领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带回了四位行凶的恶仆,随来的还有谢府管事。到得堂前,先磕头认罪,说谢家管教不严,纵奴行凶,甘愿受罚。
贾化当即判道:“谢家恶奴行凶,误伤了冯渊,皆判杖三十,谢家赔烧埋银子三百两。薛蟠先落定,后又货款两讫,女子自当卖于薛府。人牙一女三卖,惹是生非,是冯渊丧命根源,判人牙杖四十,流配琼州万安军效用,所得皆没入官。”
薛蟠和谢家管事皆称贾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冯家老管事也知道此案这般判了,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想谢家赔命,是万万不得。只得收了烧埋钱,抬着小主人,哭泣着回去了。v更新最快/
贾化寻了机会,随着薛蟠一同去了薛府,投贴拜见薛规。
“薛某见过太尊大人。”
“贾某见过阁郎大人。”
薛规与贾化见了礼,引到正堂坐下,寒嘘了几句,贾化直奔主题道:“贾某字别飞,号雨村,两浙湖州人士,癸巳科进士,却是戊子科两浙乡试中举,房师是李合龄李老大人。”
听到这里,薛规眼睛一亮,问道:“可是乡籍南直隶徽州渍溪、以礼部左侍郎致仕的合龄公?”
“正是!”
“哈哈,真是巧了,素日薛某年少,正是合龄公以提举金陵府学政之名,点我进生员,得了秀才功名,算是薛某的恩师。”说罢,薛规起身作揖,唱诺道:“薛某见过贾世兄。”
科举场上先问场次前后,再lùn_gōng名高低。薛规跟贾化论老师,一个是点秀才,一个乡试中举,要是硬凑到一块,薛规应该叫贾化一声前辈。但薛规也做了官,品阶不比贾化低,自然不能坠了身份,叫声世兄足够了。
“薛世弟客气了。”
互相见了礼,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些,谈论了一会,贾化又提及,操江提督麾下,负责常州到松江州江口一段江防巡备的江阴巡检姚化年正是他的同乡,同一老师手里启得蒙。薛规脸上的笑容更见诚意了,两人话语间更亲密了些。
到最后,贾化又将今日审理的案子提了提,“此案现已结案,与贵府及贵公子并无瓜葛,薛公且放心。”
薛规先谢过贾化,然后感叹道:“我这劣子,自幼得拙荆宠溺,任性妄为,跋扈自恣,屡加管教,可是稍一疏忽,又有复燎之势。万般无奈,只得与家人商议,想放到两浙沿海道巡察御史刘四郎身边,严加管束。”
“哦,不知这刘状元郎是贵府的?”
“鄙人小女许与他,只待两年后择吉日完亲。”
“啊呀,原来刘大人是贵府的东床佳婿,真是可喜可贺啊。”
薛规谦虚了几句,贾化趁机说道:“时近年关,贾某欲送年礼与京师宗亲府上,不知能否攀得状元郎骥尾?”
“这又何妨?不知贵宗亲是哪家高门?”
“荣国府贾家,前些年贾某遭人陷害,革职待罪。幸得宗亲贾府二老爷为某上书陈情,方洗冤起复。”
“啊呀,贾府二老爷与在下正是两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