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知。”德贵妃想了一会,老实回答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隆庆帝憋着笑徐徐说道。
德贵妃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除了凑字数,非常敷衍之外,看不出哪里不对。可是看到隆庆帝谑笑的神情,知道肯定有内情。
“臣妾想不出哪里不妥,官家就给臣妾指点迷津吧。”德贵妃拉着隆庆帝的袖角,撒娇道。
“这上一句少了什么数字?”
“八。”
“那下一句少了哪一个字?”
“耻。”德贵妃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这不是在骂高老夫子是无耻王八吗?“刘四郎也孟浪了吧,高老先生可是天下名士,这般戏弄捉狭,有失体统,怕招人非议。”
“爱妃有所不知。高老夫子是泰扬学派,刘四郎师从烟溪先生,是江西学派。两家可是死对头,互斥对方是异端邪说。先皇年间,两家可是在勤政殿上演过全武行。而且高老夫子身为扬州士子,最厌恶的就是淮西德胜汉。”
扬州淮西互相厌恶的典故,德贵妃也听说过。据说前唐末年,天下纷争。扬州作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地,总是受到各方势力的侵袭洗劫。而淮西德胜军作为扬州附近有数能打的军镇,每次扬州出事,总是能看到淮西德胜汉的身影。所以扬州百姓们恨死了淮西人,各种童谣典故,都是骂他们的。
而淮西德胜军汉也看不起扬州佬。地方割据,南北纷争时,我和淮东的兄弟们守着淮河,拼死拼活地保你们平安。你们在后方吃香喝辣,尽享太平富贵,却连口热汤也不给我们喝一口,不干翻你们就不是爷们!
几百年下来,两地的这种隔阂和偏见早就烟消云散,百姓们倒已经无所谓,见了面只是互相调笑几句就算了。唯独扬州士子和淮西军汉们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并且发扬光v首发
“论起来还有师门家世之恨,被当众侮辱一番的刘四郎当然要还报回来,要不然朕的头科状元被先皇的头科状元如此辱骂,不仅他刘四郎没有面子,朕也没得面子了。这高老匹夫如此不知廉耻,国法不能严惩他,必须要骂他一通才算出气。”隆庆帝笑得很开心,想必对高益这种特别能装的斯文败类也是深恶痛绝。
“不过能在文采上把扬州士子压制住,刘四郎算是淮西军汉里的第一位。朕听说,五军府、京中三司的诸多淮西籍军将,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跑到翰林院、国史馆等地方串门,故意到扬州籍文官面前念这副对子,还装作不懂请教的样子,问那些士子文官,这对子写得好不好。啊呀,真是笑死朕了...”
隆庆帝一边笑着,一边搽拭着笑出来的眼泪。德贵妃在一旁坐着,也笑得前仰后伏,乐不可支。
在正殿门外守着的吴宝象,听着殿内传来的爽朗笑声,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时,看到有四个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吴宝象,连忙唱大诺行礼。
“小的们见过吴大监。”
“怎么回事?”吴宝象低声问道。
“回大监的话,上书房刚接到急报,说状元郎带着兵把高丽国的汉阳城给打下来了,高丽伪王李沢闭宫自杀,伪领议政金祖寿以下,官吏六百一十五人,军民二十二万请降。伪将南辉忠带着残兵三百,护着伪世子,乔装改扮,偷奔了南三道。”
“因为是军情急报,林公公不敢怠慢,连忙遣小的们呈送过来。”
“皇爷在里面歇息着,先给我,稍等会我给呈上去。”吴宝象接过捷报,把上书房跑腿的内侍打发走,捏了捏薄薄的奏章,低声自语道:“还是四郎这大侄子靠得住,家传的手艺,打仗又稳又快,京里这狗屁倒灶的事还没掰扯清楚,他那里已经给你整得明明白白了。以后还是少出些兵事吧,再这样弄下去,我这大侄子都没地方安置了。”
说到这里,他那张一直看不出阴晴喜怒的脸上居然闪过少许忧虑,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
吴宝象侧着耳朵在殿门外听了一会,待到时机成熟,朗声道:“皇爷,有高丽的军情奏章。”
殿内静了一下,听到隆庆帝发问了:“是捷报吗?”
“回皇爷的话,是捷报,援征大军攻下汉阳城,伪王自尽了。”
“传进来。”
“遵旨!”
隆庆帝看完后,无喜无忧,颇有先晋谢安公那份‘小儿辈逐已破贼’的淡然,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发回给枢密院和内阁。”
“遵旨。”
“对了,吴大伴,琼华的朝霞观修好了吗?”
“回皇爷的话,工部、司内库等处日夜赶工,上月已经完工了,就等着自然观的老神仙们定个黄道吉日,宝庆公主便可以进观修行了。”
“嗯,这事你替朕盯着,不可误了事。”
“遵旨。”
“此外,每天去内北苑给太后请安,就让德贵妃替朕代行了。爱妃,以后就要辛苦你了,太后那边,你替朕多操些心。”
“遵旨。”德贵妃连忙领旨。
宫内外都知道,仁庙先皇过世后,少了这一位的缓冲,本来关系就不好的隆庆帝和皇太后是相看生厌。隆庆帝根本就不想去内北苑请安,但总不去又不行。身为天子,一国之尊,怎么能带头不孝呢?
现在却是传旨叫德贵妃替他每日去请安行孝,不过这对于德贵妃是好事,这样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