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金泽滔副市长正在发布重启救援的命令,我们拭目以待,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是否会一如既往地创造奇迹!”
金泽滔此刻正随着柳立海赶往另一处工棚,了解事故发生原因。
据柳立海简单介绍,当初公安局找建筑公司时就要求带资进场,有实力的公司不愿接这种活,后来找了几个愿意垫资,又正巧没活干的建筑公司。
干了半年,这些公司看看实在没油水,连哄带骗又将活转包给其他不知内情的建筑公司。
这样层层转包,层层扣克,又加上公安局工程款拨款不是缺斤少两,就是拖欠不付,最后承包商心一狠,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开始在建筑材料上打主意。
倒塌的是裙楼,也许正因为是裙楼,承包商认为用木条竹片代替钢筋问题不大,主楼不敢假得太厉害,仅仅给钢筋标号瘦了一圈,还不敢用木条竹片替代。
等到了木棚,金泽滔也大致了解到,几家承包建筑公司主要责任人都已经被控制,最终承包工程队从老板到施工员,全都集中关押在其中一间工棚里。
从工棚出来,柳立海犹豫了一下,说:“金市长,虽然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当是朋友的劝告,现在的形势对金市长你是有利的,毕竟作出这个停止搜救决定的时候,你不在场,但如果重启救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脱不了干第,这是个有代价的决定,望你三思!”
柳立海讷于言而敏于行,从东源开始,一路跟着金泽滔从东源到浜海,再到南门,不离不弃,柳立海既是金泽滔创建的东源集团股东元老,又是他政治上最得力的助手。
柳立海向来对金泽滔言听计从,很少有反对的时候,但每每有不同意见时,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金泽滔也很重视他的意见和建议,
但这回,金泽滔坚决地摇了摇头,说:“立海,我又何尝不想此刻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第二天醒来,若无其事地去上班,睁眼瞎,和稀泥,做个小官僚,皆大欢喜,这些我比你懂。”
说到这里,柳立海已经不期望他放弃重启救援,展颜一笑:“不管你作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我保证。”
金泽滔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心存疑虑,做人和做官,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我都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目睹了刚才工棚里的一幕,我忽然觉得,人在做,天在看,做官,应该常怀敬畏之心,”
“在这个世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敬畏——我们头上的星空,我们心中的道德法则,举头三尺有神明,逝者英魂尚未走远,我不敢亵渎,儿女尚在妻子腹中,我不敢欺瞒。”
“对生命,对群众,更要常怀敬畏之心,在貌为恭,在心为敬,立海,我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卑微生命,只是被上天青睐,才有现在的登高望远,指手划脚。”
“不是我们天生多么的高贵,而是我们踩在民众的肩头,所以才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仅此而已。”
金泽滔语气渐渐地高亢:“这些老人妇孺,他们奢求了什么,他们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亲人都埋葬在这里,就是提一些我们政府力所能及的要求,都不过分,但他们没有!他们只是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金泽滔回头凝视着柳立海,凌厉地发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很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