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堡上,当高仙芝听完底下士兵的回禀后,也是不由愣住了,他知道沈光给那没射咄来了出王袍加身的大戏,日后打下孽多城,此人便是小勃律的新王。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此人倒是够狠的,竟是直接给那苏失利安排了个吐蕃杂种的身份,说苏失利的母亲私下苟合于吐蕃人,并非前任国主麻来兮的血脉。
像是这等明显就是谣言的话语,此刻没射咄当着五识匿国和护密国还有国中部族的首领头人的面说出来,这些人居然都信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乃是小勃律王室的家丑,这世上哪有人自曝家丑的,更何况小勃律向来都恭谨忠顺,以父事大唐,这苏失利之前,小勃律就算被吐蕃人打得再惨,也不曾向吐蕃人低头称臣,怎么到了苏失利手上就背叛大唐。
看着声情并茂大声诉说的没射咄,沈光不能再满意,这样给小勃律前任国主麻来兮硬是戴上一顶绿帽子的段子自然不是他的手笔,全是眼前没射咄的临场发挥,可是沈光不得不承认这效果是真的好。
起码当他让一众藩国都认为吐蕃人皆是反复小人以后,没射咄再这么一来,这些藩国的首领头人怕是再不敢纳吐蕃人的贵女做妻妾了。
要知道吐蕃人虽然是此时能和大唐争锋的强国,但是对于西域这些小国,也是能拉拢就尽量拉拢,就好比小勃律距离逻些足有三千里之遥,就算吐蕃人擅长翻山越岭,适应高原气候,可是他们的国力远不能同大唐相比,所以使用联姻的手段来拉拢那些小国和大部的首领便成了常用的手段。
那苏失利之母,便是吐蕃人当时试图用来怀柔小勃律送来的国中贵女,当时小勃律的国主麻来兮不愿意为此得罪吐蕃人,再加上求娶大唐公主难如登天,吐蕃好歹也是当世大国,娶吐蕃贵女做侧妃倒也不算对大唐不忠。
只不过,如今没射咄倒果为因,将苏失利背叛大唐倒向吐蕃,说成其是吐蕃杂种的铁证,在一众藩国的首领头人们听来,却是铁证如山了。
“还请大唐王师为我小勃律做主,诛杀伪王,为先王报仇雪恨。”
看着没射咄情真意切地跪在那位神威天将军跟前双目通红地说话,跌失伽延等人都是心有戚戚,谁希望自己脑门上绿油油的,哪怕他们其实不怎么讲究女人是否贞洁,可是没人想自家的基业最后便宜了外来的野种。
“城主请起,我大唐王师来此,本是圣人诏命,让我安西军击蕃贼,复小勃律全境疆土,不曾想那苏失利竟然是吐蕃余孽,难怪背离小勃律历代先王遗训,投靠吐蕃认贼作父,原来竟是如此。”
沈光下马扶起没射咄,接着看向四周都是纷纷朝他躬身的诸藩国首领头人道,“城主当使人告知国中上下,此等窃国杂种,各部当共击之!”
“将军说得是,正该如此。”
没射咄起身后,满脸的愤愤不平,周围跌失伽延等人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沈光这时候就差笑出声了,今日没射咄这番说辞,日后可是大有可做文章的地方,今后这葱岭以西诸国,哪个要是背离大唐,便说他是吐蕃人的杂种,各部共讨之。
沈光又当众安抚了没射咄和跌失伽延等一众藩国酋长后,方自上连云堡向高仙芝复命。
“大都护,末将幸不辱命,贼将人头在此。”
“某便知沈郎胸有韬略,必不会叫某失望,今日过后,这吐蕃在葱岭诸国的名声便算臭了,某看那些五识匿国和护密国的豪酋们回去后怕是会好生查下自家的子嗣里有没有吐蕃人的野种了!”
高仙芝看到沈光后,大笑了起来,边上的安西军众将也都是满脸的佩服,打仗他们在行,可是这种计谋就不是他们能理解得了的,只是不明绝厉,既然大都护和护都说沈郎此举胜似十万大军,那便一定是了。
“吐蕃人不修德政,专以残暴统治其部众邻国,焉知此事莫须有乎?”
沈光满不在乎地说道,苏失利是吐蕃杂种这件事是没射咄编排出来的,可是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好一个莫须有乎?可惜封二不在,不然他定会和沈郎你浮一大白。”
“来来来,沈郎坐某身边来,吃过今日这顿酒,咱们明日兵发孽多城。”
高仙芝招呼间,自有牙兵奉上酒食,众将亦是欢呼起来,如今全军士气高涨,便连那五识匿国和护密国的兵马亦是可用,再加上苏失利乃是吐蕃杂种之说已然甚嚣尘上,说不定等他们还没到孽多城,城中就已乱了。
……
连云堡下,听了没射咄这位迦布罗城主爆出的王室隐秘,福卡斯自然兴冲冲地找上门去询问,而边上还跟了个鱼朝恩,身为宫中的宦官,他对于这种宫闱秘事自然很感兴趣,可哪个敢拿大唐皇宫里的事儿当谈资,但是这番邦蛮夷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记个清楚一并送回延城,说不定边公回长安后,好叫圣人看了图个乐子,万一圣人高兴,他说不准也能得个恩赏。
“没城主,还请您仔细说,这西门先生乃是安西军的书记官,他写下来的可是能列入国史的。”
鱼朝恩为了满足私心,却是信口开河地帮福卡斯骗起没射咄这位日后的小勃律大王来,就福卡斯写的那些东西,放在大唐那是稗官野史之流的东西,不登大雅之堂,更别说被史官拿来当信史采用,可是架不住没射咄不懂这其中的门路。
在没射咄看来,自己空口白牙说得的东西肯定不如福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