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喜突然想起来了,温凉曾经将太阳山的传承交给了谈平。那么,自己所摆下的这一道太阳真火阵,谈平应该是认识的。他明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不制止,他也是故意的吧?
他甚至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念头。
在自己对他百般羞辱的时候,他哪怕是稍微有心,也完全是可以制止自己的啊。
“可恶!”燕喜更觉得愤恨难平,“果然,你们都是该死的啊!”
漩涡上升腾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灰斑,那是傀儡人在成片成片的分解。太阳真火阵叠上了二十六层,但是傀儡人终究是支持不住了,开始了大片大片的死亡。
“燕喜!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燕喜的身前,出现了凌云海的投影,紧接着,左天明、冼松山、萧道真……许许多多的投影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在干什么?”燕喜用袖子抹了一下鼻端,殷红的颜色在他的嘴沿上方划拉开来,他却浑然未觉。“没看见我在饮酒吗?”
“燕喜!你这样做温凉知道吗?”
“哈哈哈,你们以为,温凉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吗?”燕喜将手中的酒瓶一下子砸了过去,穿透了凌云海的虚影,落在地上。“你们都是温凉的傀儡,可我不是!”
他的眼睛和耳朵里都洇洇地流出鲜血,可是他仿佛没有发现一样,对着那些虚影咆哮着:“你们这群井底之蛙,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天上做出了多大的成就!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创造的,都是我们给予的!包括温凉,都是我们创造的!没有莲花山,光靠你们蠕动躯体,能繁殖出这么广大的人口?没有正余山,你们能在家中安坐,身影却来到了我的面前?没有太阳山,你们能不吃饭不喝水就能活着?没有金铁山,你们的剑只是一块废铁……你们这些不知道感恩的东西,你们统统都该死!都该死!”
“燕喜,你也是出身青棠城的!”凌云海说到。
“没错,我也是出身青棠城的。可是,我知道感恩,我知道报答,我为天上那些仙师们抱屈,我为天上的仙山不平!温凉,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地上的人就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择手段,天上的人就不可以?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你应该杀了这些人的,杀了他们,你杀错人了!”燕喜最后在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凌云海等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变成了对温凉的控诉。
一个个面色剧变,却又因为只是虚影的原因,完全无法制止燕喜。
“燕喜,你疯了?”冼松山的面色铁青,看起来恨意勃发。
“我没疯!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燕喜一挥手说到。几个跄踉,他来到了楼顶的边缘,开口之间,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嘴中喷出,但是他全然不顾。“我不是温凉的傀儡!你们才是!”
说完了这句话,他便一下子倒了下去。
从高高的城主府的顶上,倒向了下方那个黑白色交缠的漩涡。
在他坠落的过程中,看见了深色的天穹。
“你们不是不急吗?现在该着急了吧?”在意识失去的最后时光,他竟然还有心思讥笑那些假装关心他,冲到城主府楼顶的边缘,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将他拽回来的虚影们。
一开始他其实是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现在的他,的确不再是温凉的傀儡了。
他吐出的血里,有一根他刚刚才发现的傀儡线。
凌云海不是不愿意动弹,而是他不敢动弹。
他老了,已经活过了将近六百年的岁月,虽然恢复灵阵不断地修补着他的身体,可是终究有些补无可补了。如果好好休养,自然还可以活很久很久,可是,这世道,却不会给他好好休养的机会了。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年轻的时候不怕死,那是因为死亡看着离自己还远。
但现在死亡随时会降临,再说不怕死,就只能是骗自己了。
燕喜激活傀儡人的第一时间,他便发现了。可是他选择了静观其变。有那么多人也看着呢?冼松山、萧道真……让他们去动吧。
燕喜羞辱谈平的时候,他其实也看见了。谈平的身上,有他悄悄布置的监视灵阵。那时候,如果谈平真的向他求救,他想,自己也许就真的会去救他的。可是,既然谈平选择了回复“安全”,那么,他也没有必须要与燕喜决一死战的理由了。
燕喜发动傀儡人阵法的时候,他其实也可以派人去破坏的。但是,如果自己的力量在这过程中有了折损,那么,往后又拿什么来保护自己?要知道,还有好几双眼睛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呢。
即便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是应该不计一切代价的去破坏那个漩涡。
但是,他的真身在重重灵阵的保护下,透过玻璃窗,看见外面爆开了一团又一团血雾。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冲出去,会不会也会爆开。如果他的士兵们冲出去,会不会也是如此
他就这样犹豫着,犹豫着……
在他的身后,站着许多人,都在等着他发出接下来的行动命令。
“谈平啊……”,他有些感慨的开口说到,但是他一转身,却看见了楚骁亭。当年从黑沙会一直追随他到现在的老人,只剩下楚骁亭一个了。
“……可惜了。我们为他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