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石有些失望,看来阿五已失败了,刺杀敌军主帅的行动付诸东流。
但孙九石有些不甘心,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若能推进到射程内,他有把握一枪干掉那个白胡子老将。
比划了一下双方距离,孙九石眨了眨眼,然后大吼道:“来人,去请马燧将军速速来此,有大事相商。”
很快浑身血迹伤痕累累的马燧策马而来,马燧已经很疲累了,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值此战事紧急关头,叛军不撤,马燧也不能停手,杀得脑子麻木了也只能继续。
“有事快说,就差一口气了。”马燧喘着粗气道。
孙九石指了指前方叛军的帅旗,道:“马将军,咱俩合伙干件大事……看到那白胡子老将了吗?”
马燧瞥了一眼,道:“看到了,怎样?”
“他便是叛军主帅安守忠,只要杀了他,叛军必然全线溃败,袍泽们也能减少无数伤亡。”
马燧仔细看了一眼,道:“有点远,你有何想法?”
孙九石笑道:“马将军调拨一两千骑兵,朝那面帅旗发起冲锋,我骑兵紧跟其后,不必冲入敌阵内,只要距离接近了,你们冲锋之时,我便一枪把那老家伙干掉。”
马燧沉吟了一下,道:“有多大把握?”
孙九石呵呵笑道:“碰个运气而已,没多大把握,但值得一试。马将军意下如何?”
马燧的回答非常痛快,毫不犹豫地道:“好,碰个运气,丑话说在前面,我麾下部将只冲锋一里地,一里之后马上撤回,我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赌这件没把握的事。”
孙九石算了算距离,道:“一里地足够了,已在两百步内。”
马燧点头,掉转马头便从侧翼抽调了两千骑兵过来。
孙九石也上了马,仔细检查了自己的燧发枪,然后朝马燧点了点头,马燧举起手中的长戟,直面叛军中军,暴喝道:“兄弟们,随我冲一次,教叛贼们见识一下我安西军之神威!”
筋疲力尽的两千骑兵打起精神,轰然应和:“杀——!”
两千骑兵列阵冲锋,朝叛军中军发起了冲锋。
叛军的前阵全是一排盾兵,神射营太厉害,他们冲又冲不进,撤又不能撤,只能用盾牌消极抵抗,节节败退。
见安西军忽然改变了战法,竟然以两千骑兵发起正面冲锋,叛军不由大惊,纷纷往后撤退,接着漫天箭雨朝安西军骑兵射去。
孙九石吊在骑兵末尾,随着马燧所部骑兵策马奔行了快一里地,然后忽然勒住马,平举起燧发枪,冷静地瞄准了帅旗下的安守忠。
调整呼吸,任由叛军的箭雨射在自己的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肋下忽然一麻,孙九石闷哼一声,他知道应该有箭矢射中自己了,但没关系,此刻他要干一件大事,这件事干好了,便是一桩大功。
屏息静气,当自己与枪融为一体时,孙九石忽然扣动了扳机。
砰!
白烟甫升,帅旗下的安守忠肩膀中枪,痛苦地栽倒在地。
安守忠的亲卫此刻正用刀压着阿五,正打算砍下他的脑袋,骤然事变,亲卫们大惊,一时竟顾不得杀阿五了,十几名亲卫下意识地将安守忠围在中间,用自己的肉身保护主帅。
正在此时,受伤颇重的阿五忽然睁开眼,暴起身形冲向安守忠,一名亲卫大惊,举刀便劈,阿五侧身躲过,一手扣住亲卫的手腕,另一手顺势夺过亲卫手中的横刀,横刀在手,反身一劈,亲卫倒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练过多少次,阿五这辈子仿佛就是为了此刻而生。
另外十几名亲卫纷纷冲上前,阿五却反手横劈一刀,众亲卫下意识地闪避,接着便看到一阵漫天花雨般的刀光,阿五整个人藏在刀光中,脚下飞快猱身而进,电光火石之间,阿五竟已冲破了亲卫的保护圈,来到倒地的安守忠面前。
眼中冷光一闪,阿五手中的横刀飞快朝安守忠的心脏扎下,安守忠本已受了伤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横刀扎破了铠甲的护心镜,刀尖刺破了肌肤,刺入了心脏。
安守忠瞋目裂眦看着阿五。
阿五表情冰冷,眼中没有任何人类的色彩,像一只刚刚咬断了猎物脖颈的孤狼,正无情地等待猎物死去。
临死前,安守忠终于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身躯不由控制地抽搐起来。
亲卫们惊怒回身,无数刀剑朝阿五劈刺而去。
奇怪的是,阿五不逃也不躲,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表情透出一股深深的轻松和解脱,瞬间便有无数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阿五伫立不动,脸上的微笑却一直不曾消散,最后刀剑抽出,阿五的身躯重重扑落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眼中的瞳孔剧烈放大,又缩小,最后一抹落在眼里的景象,是远处渐渐西沉的残阳,残阳如血一般通红,整个世界都变得妖艳起来。
阿五不怕死,只是今日忽然有些舍不得死。
多活一天该多好,世上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把他当成兄弟……那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瞳孔越来越缩小,最后消失无光,像失去了光源的明珠,永寂于黑暗之中。
亲卫们与安守忠有着多年主仆之情,深恨自己大意之余,举起刀剑便待将阿五碎尸万段,却被安守忠阻止。
“安帅——!”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