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垂了头,亦步亦趋跟着陈方,在他眼中,眼前人那可是高的不能再高的高人。
这话一说明白,却是理大的顶天。
若大人只做了三四品的唐工坊坊主,那么他们这些工坊的序列官员能有几品,总不能大了大人。
到时候只做了一个五六品的官员,却也和秦怀道之前做的官职差不多。
秦怀道也是有心性的,毕竟他的父亲可是秦琼,那个在大唐声名赫赫的人物,此时中,还有父亲的画像。
当年的秦王府右三统军,左武卫大将军,上柱国,胡国公,官居一品,何等风光潇洒。
结交的都是当朝最显赫之人,即使是太宗,对父亲也是以礼相待。
而到了自己这边,却都做了什么,丢人啊,堂堂的国公之后,做的居然是五六品的小官。
大唐对他们这些功勋之后,其实一直慷慨,当年也是借着父亲的威望,秦怀道得以在宫中做着千牛备身的官职。
官职不大,却是陛下最近之人,谁再近,也总近不过陛下的近卫,左右千牛卫。
曾经也风光过,也潇洒过,也在长安骑过马,也同那些功勋之后一起谈天说地,指点江山。
而此时的秦怀道,却早已没了当年心性,父亲到底死的早,能给他的荫庇又有多少。
而当年父亲侍奉的先君,此时也早已驾崩,人走茶凉,世道冷暖,大唐不至于亏他们这些为大唐打下硕大江山的功勋后人,却也做的有限。
秦怀道心中明白,其实二圣一直有压着陇西权贵的心思,压着五姓家的心思。自然,心中明白,却也只能装了糊涂。
人这一生,明白难,其实糊涂更难,更何况是明白却装了糊涂?
他秦怀道这些年也是恪尽职守,可是毕竟只做了一个小官,比起父亲当年,简直是一个笑话。
一个萤火之光,一个皓月之明,如何敢去比较。
这些年来,秦怀道都羞于和以前那帮狐朋狗友,纨绔子弟相见了,远了长安,远了那个功勋后人的特殊圈子。
为何,人总有脸啊!无脸无皮,和畜生何异。
他不甘,可是秦怀道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句话,能力有限啊!可是还不甘,那如何?
在知道唐工坊在建时,秦怀道就多方打听,他毕竟还是秦琼的后人,不难通过关系打听到这边情况。
沉寂多年的心却乱了,平静湖面起了涟漪,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要博一次,即使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要像那苍鹰,伸展翅膀,冲击长空,看了看自己到底能冲上几重天。
秦怀道也明白,这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后一博了。
他通过关系,进了吏部草拟的唐工坊官员名册,唐工坊,就是他秦怀道此生的最终舞台。
曲终人散,他到底站在何处?站在何方?
此时对于秦怀道,能够在唐工坊做到何职,做到何处,却是他不得不关心的。
陈大人也是明白人,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
陈大人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直接点明,却是让秦怀道心中感激了一些。
大人的伟岸英明,难怪深得二圣宠信,难怪在这唐工坊中,让众人围着他,如同繁星绕着明月。
“怀道在唐工坊,一切但凭大人差遣。”
陈方拍了拍秦怀道的肩膀,此时已经到了山下,两个人沿着小山石阶往上走,不觉走到山顶。
地势开阔,一览无余,放眼望去,却是唐工坊中一片繁忙,这大唐工坊初建,以后才是它展露峥嵘之时。
陈方望了一会,秦怀道随着他看了一会。陈方背着手,秦怀道躬着身。
对于陈方,他此时毕恭毕敬。
陈方忽然望了他,秦怀道觉得自己心中紧张了一些。
“这唐工坊中,我打算设置守卫,以后由你操演,有没有问题?”
“秦怀道谢大人信任,毕竟竭尽全力!”
秦怀道跪地,跪的心甘情愿,跪的诚心诚意。
“嗯,起身吧!我们两人单独处时,不必这繁琐礼节。”
拍打那魁梧身子,陈方点了点头,却向山下走去。
“明天孟菲会安排,今日你还是空闲的!”
陈方说了一句,下山。
下了山,陈方看几个健妇在赶鸭,鸭子扑腾腾跳进池塘,在水中欢快游着。
“秦怀道,你身上毕竟是流的国公之血,希望未看错你!”
那边看到陈方,一个健妇早跑了过来。
“大人!”
“哦,有什么事?”
“我刚才见孟主管好像在找大人!”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是,大人!”
看着健妇背影,陈方苦闷,当日若知道武媚娘却对这些没任何限制想法,真该要了一批宫女来唐工坊。
罢了,至少这些健妇听话,也有一把子力气,自己想如何差遣都行。
干些粗活重活,却不是那些娇滴滴宫女可比。
哎,想看风景,看自己院中的丫头去。
于是陈方去找了孟菲,却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只是一些琐事。
既然来了工坊这边,陈方也就看了那些备好的书籍,一股纸墨香气,堆放一起,摆的整齐。
随手翻开一本,印字清晰工整,间距齐整,却是比手抄的还好一些,手抄毕竟是文吏,总免不得失误。
“再散散味道,墨香还是重了些,明日装马车,我去宫中带着!”
“孟菲知道了,一会就让人摊开散一阵。”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