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医治冯宝的方法,那么,以裴行俭为首的官员们,开始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这是烦乱的一夜,馆驿中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睡得安稳,冯宝突如其来的重病,搅乱了每一个人的心绪。
等到天色大亮之际,许爰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后,顾不上吃早餐,匆匆前去探望冯宝,并向王决询问用了“降温手段”后的情形。
王决道:“感觉降下来一些,只是,只是县男无法进食。”
其实不用他说,许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个老兵端着一碗稀粥,可怎么也无法让昏迷中的冯宝张开嘴吃下去,急得他们在那儿是团团转。
王决察觉到许爰脸带不悦之色,赶紧说道:“咱们这全都是些粗汉,不过先生放心,元昭已经亲自去‘都督府’,找裴长史借两名侍女过来了。”
许爰压根儿就没听清楚王决说的是什么,她只注意到,那两个老兵折腾了半天,一口没喂进去,反而让稀粥自冯宝嘴角缓缓流到颈部。
许爰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自老兵那里要过粥碗,接着让另外一名老兵去拿一床被子过来,垫在冯宝的头颈部位,让他呈一种半躺着的姿势,然后用勺子盛点稀粥,再以勺子前端轻轻撬开冯宝的牙关,最后将那一点稀粥倒入嘴里,过了片刻又以重复的动作继续下去……
眼看着碗里的稀粥一点点减少,王决长长舒了一口气,情知短时间内,冯宝能够撑下去了。
一碗稀粥还剩下一小半的时候,王福来与贺兰敏之一起走了进来,当看见许爰在给冯宝喂食时,不禁面露奇怪之色。
王决见状,赶紧上前解释了一下……他俩听后,无不颔首赞许,自然不会多想其它,转而向王决询问起冯宝情况。
他们说什么,许爰不感兴趣,等到将一碗稀粥全部喂完后,她将空碗递给一边的老兵,然后和王福来、贺兰敏之打了一声招呼,最后对王决道:“待婢女到后,可命她们给校尉修面,校尉素爱整洁,醒来必定不喜。”
“还是先生心细,王某定会照办。”王决应道。
许爰点了一下头,以示知道,跟着向王福来他们拱手告别,回自己屋去了。
一番普通的对话,说最普通的一件事,然而,王福来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
转首看了一眼冯宝,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探视昏迷中的病人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王福来很快走回自己的房间。
“修面!”王福来坐在案几后,脑子里又出现了适才许爰的话。
“卫岗乡”里,受冯宝、谢岩的影响,年轻者中不留胡须,日日修面者甚众,所以算不得稀奇。然先前许爰一句话突然提醒了王福来,那就是一个喜好整洁的男子,理当天天“修面”才是,可在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许先生“修面”,更为重要的是,王福来发现,其他“修面”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残留胡须,很难做到非常干净,而许先生则不然,实在是太干净了,仿佛从来没有生长过胡须一般。
王福来是宦官,在皇宫之中,可谓什么样的女子都有见过,原先是从来没有想过,所以他也没觉得许先生和房元昭他们有何不同,但是此刻,心中有了疑惑,不免暗自对比了一下,结果是越想越觉得“许先生”是个女子的可能性更大。
许爰是男是女,对于王福来而言,那根本算不上事,只不过他很好奇——冯宝知不知道呢?一想到这里,王福来心中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他决定,先弄清楚“许先生”究竟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而后再说其他。
房元昭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都督府”找来的三名婢女,王决看到婢女后,二话不说,即让其中一人去给冯宝“修面”,另外两人负责整理房间。
“修面”一事流行于“卫岗乡”,且时间并不长,“西州”城里几乎无人如此,所以,婢女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哪怕王决示范了一遍后,婢女拿着小刀抖抖霍霍得不敢下手。
看着婢女那副模样,气得王决差点骂出声来,不过转念一想:“看她们那样子,真要是上了手,能不能做好那太难说了,保不准还能弄伤冯县男,还不如不弄为好。”
转眼过了“午时”,许爰在自己屋内用过膳食后,再一次前去探望冯宝,她前脚刚走进房间,王福来后脚就跟了进来,且一本正经地问道:“安抚使可曾进过午膳?”
“回禀公公,已然进过膳食。”王决回道。
王福来轻轻点了一下头,而后目光转向冯宝,才看一眼,突然提高音量道:“怎还无人替安抚使‘修面’?难道许先生的话不作数?”说着话时,有意无意的扫了许爰一眼。
其实许爰进门即发现了此事,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如今王福来问起,她也把目光投向王决,期待一个解释。
王决当然不会隐瞒,将情形如实说了一遍……
“废物!全都是些废物!”王福来瞬间拿出大内总管的威仪,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三名婢女道:“些许小事都做不好,要尔等何用?来人啊……”
“王公公”许爰忽然唤了一声道。
“不知许先生有何事啊?”王福来一瞬间又变得十分的和蔼,微笑地说道:“有话但请直言无妨。”
许爰道:“冯县男素来和善,甚少责罚下人,还请公公高抬贵手,饶恕她们。”
“先生说的是,咱家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