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渠,从汉朝以来即可灌溉田地四万顷,唐朝永徽年间仍可以灌溉田地一万多顷。到宋朝,由于官僚们得过且过,因循守旧,不思修复,白渠灌溉之利渐渐破坏,仅可灌溉田地三千顷。
景佑三年,陕西转运使王沿请求政府抽调士兵修复白渠。朝廷采纳了这一建议,并迅速派兵修复了白渠。
此时的陕西转运使王沿带着几个官员在白渠巡视,这让他痛心疾首起来:“唉,若好的良田却无水而灌,暴殄天物圣所哀啊!”
“王使,何不集兵民修渠?”一官员问道。
王沿叹了口气:“我屡次上书至京,皆无下文。白渠不复,百姓何以安居,唉!”
东京城,做一个明君就得日理万机,赵祯每日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桌子上一堆堆的奏疏都是各地呈上来需要一一批复。
批阅完奏疏的赵祯有些疲累,他躺在龙椅上陈琳给他揉着肩膀。
内侍来报:“陛下,吕相公求见。”
赵祯捏了捏疲惫的额头:“让他进来吧。”
“陛下,这是刚从陕西送过来的奏疏,您看看。”吕夷简抱着一大堆奏疏走了过来。
赵祯头都大了:“怎么还有这么多?”
吕夷简微微一笑:“这些大多数都是陕西转运使王沿的奏疏,他说是让朝廷出钱出人修什么白渠。”
修水利,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赵祯不由得上了心:“白渠?那就让你们政事堂拟一份修缮白渠的文书,朕看看可以就批阅下去实行便是。”
“这个,”吕夷简沉吟了一下:“恕老臣直言。这几年王沿奏疏一直不断,都是为这白渠之事。朝廷也派人去查勘过,这修缮白渠恐不是一笔小数目。且王沿的意思是要动用地方军队,由朝廷下旨抽调附近驻军修渠。臣觉得为条水渠劳师动众,恐得不偿失。”
忙了一天,赵祯着实心中烦躁:“嗯,此事那就吕卿家自己看着办吧。”
吕夷简慌忙施礼:“臣领旨。”
赵祯不想管这烂摊子,修缮白渠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让吕夷简他们商议着去办得了。
而吕夷简是不想拨款的,这也问朝廷要钱,那也问朝廷要钱。国库是有些余钱,可到处都这么折腾,朝廷也负担不起。
于是吕夷简拟了一份公文,发到门下省签了字,由尚书省发回去,对王沿修缮白渠的事直接给否了。
王沿收到朝廷回信,直接给撕了个稀巴烂:“朝中奸逆!不知我关中百姓靠着这水渠救命么!我三番五次上书,屡次被驳回,这是什么朝廷!”
他不敢直接骂赵祯,只能破口大骂朝中奸逆。这已经让他手下官员大吃一惊了,妄议朝政,身为一个转运使既然居然大骂朝廷。
“转运使,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属下劝道。
“哼!”王沿怒气冲冲,直接将官帽摘下来扔在了地上。
这可算得上是大不敬,手下一众官员无不面面相窥。不过这朝廷太也过分,白渠能为关中百姓带来多少福利,引水灌溉,可灌万顷粮田。这可以为无数百姓增加巨大的粮食收入,更能为朝廷增加赋税。
王沿想不通,他屡次上书言及此事,朝廷要么就是直接驳回,要么就是没了下文。
身为一个陕西封疆大吏,就因为朝中无人,所以屡遭排挤。王沿心灰意冷,一怒之下回家在油灯下洋洋洒洒的又写了一份奏疏。
奏疏义愤填鹰,将历年来对朝政的不满一一列举,足足三十一条。
这份奏疏以臣子身份对赵祯怒斥责骂,堪称亘古未有。明朝海瑞不满朝政腐败,上书言事怒骂嘉靖皇帝:嘉靖嘉靖,家家皆净。为此海瑞必知一死,上书之后在家早已备好棺材。
王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以及对朝政的不满洋洋洒洒的都写了出来:
‘罪臣王沿往京南叩首,官家是天下臣民万物的主人,正是因为是天下臣民万物之主,所以责任重大。如果民生措置失当,就是君主没有负起责任。
所以臣子就应当尽量为君主服务,忠于职守,畅所欲言。
今臣冒死一谏,世人皆言陛下仁厚爱民。然臣以为陛下非圣人之君,而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关中白渠乃百姓生存之寄托。历年来官员互相推诿扯皮,白渠不复昔日之利。
臣数次上书朝廷调集军马粮草修复白渠以解关中百姓灌溉之苦,然陛下屡次驳回,关中百姓心寒,臣亦心灰意冷。
陛下与京师莺歌燕舞,却不知关中百姓疾苦,此乃纣王之所行也。
世人皆言景祐景祐,不外如是朱门狗肉。
罪臣自知冒犯天颜,然若以臣一人之命换关中百姓良田,臣亦死无憾也!…’
后面一一列举赵祯三十一条罪状,说他优柔寡断,不思进取。官员冗进百姓疾苦,新政虽与民有利然推行迟缓。关中百姓水深火热,每年都有卖儿卖女,这些都是赵祯一人之过。
后面列举的一些比如天灾人祸也栽赃到赵祯头上这就有点过分了,不过王沿说的其中许多朝廷的不公之处也确实存在。
这厮胆大包天,堪比败家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王沿知道这封奏疏若是这送上去,未必就能到达赵祯跟前。说不定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暗自压下,或者不通过赵祯直接将自己抓捕归案。说不定自己死了,赵祯都未必看到这封奏疏内容,旁人只会告诉赵祯自己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罢了。
所以这次王沿多了个心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