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无需他人呼唤,李延庆悠悠醒来,入眼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靛青色丝缎帷幕。
此处正是开封的李府,李延庆的卧房之中。
昨日华灯初上时,李延庆回到了李家位于开封的宅邸,大哥李延顺刚好在宫中值夜。
李延庆独自享用了丰盛的晚餐后草草清洗一番,便倒在床上酣然入眠,两天的奔波令他身心俱惫。
“郎君,你醒来了,奴婢刚要叫你。”
李延庆闻言望去,铃儿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肩披粉色披帛,略施粉黛,俏生生地立在床边。
“去取我的衣服过来,今日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再耽误了。”说罢,李延庆迅速直起身,揉了揉黏着的眼角。
按照在路上就预定好的计划,今日上午李延庆要去国子监,递上自己的名册,正式入学国子监。
这事情李延庆本可交给府上仆役去做,但出于兴致,李延庆打算亲自去一趟,
等下午各大衙门放衙之后,李延庆要去拜访副枢密使吴廷祚。
吴廷祚是自家的亲家,坚定的盟友,作为晚辈的李延庆自然要及早去拜访,顺便还能了解一番朝中的局势。
若仍有空闲,则顺道去拜访一番李谷和王溥两位宰相。
李谷和王溥两位宰相,之前的倒魏事件中与自家有过合作,李谷又是自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李延庆自然也需要去巩固一番关系,
铃儿闻言轻轻拍手,四位俊俏的侍女端着各种洗漱用具和干净的衣物,进到屋中。
李延庆脱下睡觉用的燕服,只着单衣,下了床,穿上木屐走到铜镜前坐下,便有两位侍女替李延庆梳洗打扮起来。
“用青色的丝缎扎起头发,郎君更喜欢青色的。”
“发簪就用那根白玉的,这根太绿了。”
铃儿这位李延庆的管事侍女虽然昨日才初至李府,但已然进入了角色,用略显严厉的口吻,矫正了两名侍女的不妥。
李延庆见状连忙轻声道:“铃儿,不用这么严厉的。”
“郎君今日要去拜见的可是几位宰相,当然要用最完美的姿态。”铃儿毫不嘴软:“这都是主母提前吩咐过的。”
哈?连铃儿也得到了母亲的授意,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李延庆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刚刚清醒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离开宋城之前,翟氏曾从李延庆那儿将铃儿要了过去,说是要培训一番。
等三天之后李延庆从母亲那将铃儿接回来时,铃儿就一改往日温柔依人的模样,变得精干老练起来,很有些女主人的味道了。
在铃儿严格的督促下,两名小侍女不敢有丝毫懈怠,用最快的速度将李延庆打扮妥当。
李延庆站起身,在铜镜面前转了个圈,觉得自己日渐英俊,一甩白色的长袖:“出发。”
此时开封的国子监,位于开封东北的左一厢,大致位置与后世开封市的河南大学重叠,就在著名的开封铁塔南边。
李延庆坐在宽敞的双驾马车上,在十余名骑马护卫的簇拥下,出了位于开封西北右一厢的李府,先是向南,行至梁门边上,而后转道向东,过了皇宫之后转向北。
未多时,李延庆就顺利抵达了位于皇宫东华门正对面的国子监外。
国子监的北边不远,便是举行科举考试的贡院所在。
每年的一月,皇帝都会临时委派朝中高官担任知贡举一职,主持本年的科举考试。
知贡举进入贡院之后就会锁院两个月,直到三月底科举考试结束后方可出来,以防止考题泄露。
高中进士者在东华门外唱名的传统始于北宋,此时科举考试过后,考中者的名单都是张贴在贡院的门口,以供天下人监督。
李延庆下了马车,先是望了望西边的皇宫。
皇宫的城墙并不算高,仅有三丈有余,只比宋城节度使府的围墙高上少许。
朱红色城墙上,黄色的四角旌旗迎风招展,每隔五六米就站了一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倒也还算威风。
不愧是节度使府改成的皇宫,当真寒酸狭小,比起故宫差太远了,李延庆转过头,望向国子监的大门。
国子监的大门那就更是寒酸了,连镇压风水的石狮子都没有,仅有一个两米来宽的小门,和两名守门的懒散卫兵。
若非门上挂着的破旧三字木牌表示这儿就是国子监,李延庆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开封城四十四年前还只是宣武军节度使的驻地,直到朱温建立后梁,才被提升为都城。
所以李延庆眼前的这所国子监,还只有四十四年的历史。
这国子监是新建的,收取高额的学费,每年还从朝廷那要来巨额拨款,贩卖九经也能挣钱,这些钱怕是九成都被贪墨了吧,这大门咋这么拉胯呢?
朝廷每年都要向国子监调拨一大里出,而是从在京官员的俸禄里扣除,美其名曰“光学钱”,有光大学风之意,官越高的交得越多。
像李重进这般从一品的使相,每月薪俸的百分之一都要充作光学钱,一年下来,也是接近五十贯的巨款了。
稍稍按下自己的吐槽之心,李延庆派了府上的一名老仆带上钱,去国子监内递交名册和学费。
国子监此时一般只招收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低级官员的子弟若要入学,还需通过入学考试。
当然无论学生家室多尊贵,国子监每年接近十贯的学费是不能少的。
敢收这么高的学费,国子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