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与吕端的闲聊中,李延庆已经知晓了律学录这一职位的特殊性。
律学录这一职不但是律学馆的班长,还可从朝廷手中领取每月两贯的津贴,同时在国子监内还有不少隐形的特权。
李延庆还听闻尹季通此人平日甚忙,除了日常的讲课外,一般不管律学内的事务。
所以律学馆内学正和学录的权力,比起太学馆的要大不少。
虽然,这律学馆内的正经学生目前就李延庆、赵匡义和司徒毓三人。
若是算上在律学馆内挂名的学生,整个馆内其实也有学生十八名。
除去李延庆等三名新生外,其他的十五人,其实都是过去几年间在律学内就读的学生。
他们都未能通过明法科的考试,但为了享受国子试这一特权,愿意继续交学费挂靠在律学馆内,但平日里并不会来上课,只是在每年的十月来国子监里参加国子试。
因为律学需要博士讲授的知识实在是太少了,大部分律令都只需要学生死记硬背,一年不到即可教完。
虽说只能管两个人,但对于律学录这一职位,李延庆却是志在必得,自己不当,难道要让赵匡义这厮来管自己吗?
更何况每月还有两贯的“巨款”可以拿,怎么说也抵得上一名乌衣卫一月的薪俸了,不拿白不拿。
见两名老师离去,李延庆微笑着望向自己右手边的两名同学:“要不就由我来当这个负责者吧,出了事我担责。”
站在最右边的赵匡义闻言,当即争锋相对:“还是我来当好了,对于学录一职我还挺感兴趣的。”
夹在中间的司徒毓左望望右看看,两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虽然两贯钱对囊中羞涩的司徒毓诱惑力很大,但他还是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想当,也没有这个能力,两位自行决定吧。”
李延庆向前一步:“长者先,幼者后,赵三郎你差我半岁,此事礼应由我这位长者来负责。”
想以礼压人?赵匡义闻言却是冷然一笑:“李三郎此言大谬,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我学识长于你,理应由我负责。”
“难不成我们两人还要在此处分个学识高低吗?”李延庆指了指前方的学斋:“尹博士可是吩咐我们半个时辰内完工,学识的高低我们可以日后再分,先解决了眼前事为妥。”
“那李衙内可有万全之策?”退后一步的司徒毓有些急了,他可不想入学第一日就在博士面前丢脸。
赵匡义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他不想将学录一职拱手相让,便道:“李三郎不妨说个公平省时的法子出来。”
李延庆莞尔一笑,转过身:“我刚才灵机一动,确实想出个好法子。”
司徒毓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李延庆从腰间的褡裢中取出一枚铜钱,左手捏着铜钱伸到两人的面前:“掷铜钱。”
这是一枚足额的周元通宝,正面是工整的“周元通宝”四字隶书,背面则有一轮小小的弯月炉记。
赵匡义认同了李延庆的法子,问道:“由谁来掷?”
人选很关键。
李延庆向前两步,将铜钱递到司徒毓的面前:“自然是由我俩之外的人来丢,掷的若是正面隶书,则我负责;若是背面弯月,则由赵三郎负责。”
掷铜钱猜正反,是此时解决纠纷常用的做法。
“可以。”赵匡义点了点头,他暂时也想不出比这更公平的法子。
司徒毓左手接过铜钱,放在摊开的右手掌心中,只觉手中这一枚轻轻的铜钱重若泰山。
与自家兄弟相争时,司徒毓通常都是用掷铜钱的法子来解决的,他自信有九成的把握,控制住铜钱落地时的朝向。
可丢的若是正面,就得罪了赵匡义,若是反面则会得罪李延庆,即便他能控制朝向,可哪个朝向都不对啊!
死死地盯着手心中的铜钱,司徒毓的右手轻轻发颤,手掌中也沁出了细汗。
“你快掷啊?”赵匡义不耐烦地跺了跺脚。
“我,我能不掷吗?”
在两名大衙内的注视下,司徒毓清秀的五官逐渐扭曲,若是此地只有他一人,他早就哭出声来了,就算是被父亲责骂一整天,也远比夹在这两人中间好受啊!
将司徒毓犹犹豫豫的模样尽收眼底,李延庆自然明白司徒毓心中所想,知道这司徒毓是谁都不敢得罪。
但此时必须让司徒毓做出抉择,该怎样让他倒向自己呢?李延庆思忖片刻,心生一计。
“我觉得我俩都应该转过身去,然后各退三步,不能给司徒同学添加压力,这样会导致他掷出不公平的结果。”
李延庆说罢带头做了表率,转过身去,走到了一颗老松树下。
赵匡义先是狠狠瞪了司徒毓一眼,眼神警告一番,然后也转身走了三步。
“你快掷,即便是掷的正面,我也不会责怪你的。”赵匡义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凶横。
李延庆与之相反,语气轻松平和:“你就闭着眼睛往天上抛一下就完事了,无论正反我都接受。”
司徒毓闭下眼,下定了决心,将掌心中的铜钱翻至正面,然后托着铜钱的手掌轻轻翻面,掌心巧妙地施加了一点点力道。
李延庆和赵匡义听见铜钱落地的一声轻响,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走到司徒毓的面前。
“哪一面朝上?”
“是...正面。”司徒毓摸了摸额角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