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李延庆与司徒毓离开律学学斋,准备去国子监食堂内用一顿午餐。
嗯,自古以来就是叫食堂,此时包括县衙、府衙,乃至政事堂和枢密院里吃饭的地方,都叫食堂。
走进国子监低矮嘈杂的食堂中,想起自己这一整个上午都在学斋里辛苦地抄书,这让李延庆有一种重回高三的错觉。
“我和你说,这国子监食堂里的东西是真的难吃,肉又少,全是莱菔和白菘...”
走在一旁的司徒毓昨天已经“享用”过一次食堂饭菜了,一路上三句话不离食堂饭菜的难吃。
莱菔就是白萝卜,白菘就是大白菜,都是冬天能够吃到的蔬菜。
古代的冬季没有温室种植,能吃到的蔬菜少得可怜。
“嗯,嗯,我懂的。”李延庆敷衍地点着头,食堂饭菜不难吃,那还叫食堂饭吗?毕竟这是我国的传统文化。
从负责打饭的小吏那接过托盘,李延庆定睛一看,油腻腻的黑色托盘上仅有两碟菜一碗麦饭。
菜嘛正如司徒毓所言,一碟莱菔一碟白菘,没有丝毫油光的水煮白菘上,点缀着零星几颗米粒大小的肉末。
对于这份堪称“朴素”的食堂饭菜,李延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哥李延顺曾聊及,宫中负责给殿直护卫提供饭菜的食堂也是极其难吃,李延顺经常在饭点和几名同僚结伴出宫吃饭。
李延庆还听说政事堂的伙食也是差劲无比,就连以生活简朴出名的首相范质都难以接受,时常从家中带午餐去政事堂吃。
宫中护卫的食堂,还有政事堂的食堂尚且如此,李延庆自然不会对国子监食堂抱有什么期望。
只是律学馆的学业繁重,李延庆懒得去外边吃午餐,从家中带饭在这寒冷的冬季也不太现实,冷冰冰的午餐只会把肚子给吃坏。
这国子监食堂的东西虽然清淡又难吃,但好歹是热饭热菜,用料也很健康,不会把身体给吃坏了。
至于肉这种东西,下课后回家补上就行了。
端着饭菜,李延庆环顾了狭小的食堂一眼,大约三十来张方桌边上几乎都坐满了人。
李延庆不由有些纳闷,不是说今年新生就五十二人么?早晨来国子监时都碰不到几个人,怎么这到了饭点就冒出来这么多人?
“三郎,这边这边。”司徒毓终于在角落里寻了张靠墙的空桌子。
李延庆端着托盘走到方桌边,将托盘放下:“没想到这食堂里座位会这么紧张。”
“能蹭饭,自然人就多,开封城里的粮食可不便宜。”司徒毓拿起筷子敲了敲饭碗:“在这吃饭的不仅有学生,还有不少国子监官员和胥吏的家属。”
李延庆闻言转过头看了看,用餐的人群里,确实有不少穿着不像学生的人。
“确实。”李延庆夹起一片水煮萝卜放入嘴中,意料之中的寡淡无味。
即便此时的盐很贵,但一想到被国子监收去的十贯学费,李延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想起盐价的高昂,李延庆又想到了自己的叔父李重赞,父亲李重进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李重赞此时正在解州担任两池榷盐使,掌管安邑、解县两地盐池的专卖权和本朝私盐的查禁权,自家每年都能从叔父李重赞那得到接近三千贯的分润。
转瞬李延庆的心情就好受多了,盐贵点就贵点吧,这菜寡淡点也是可以忍受的。
正当李延庆小口地咽着午餐时,食堂的门口忽然传来大声的吼叫:“圣上明日将来国子监视察!圣上明日将来国子监视察”
消息太过劲爆,李延庆和司徒毓闻言都停下了筷子,扭头望向食堂的门口。
“什么,这是真的吗?圣上要来我们国子监视察?”有人不相信,高声问道。
“千真万确,我刚刚在监内,见到了尹祭酒与圣上身边的张皇城并肩而行,这话是张皇城亲口所言,圣上明日必然会来国子监!”
“竟然是真的?”
“是真的!”
“还吃什么饭,我现在就回去准备,陛下肯定不是来视察这么简单,我的机会来了!”
当即就有三名青衣学子丢下了吃到一半的午饭,起身飞跑出了食堂。
先帝郭威在位时,曾两次视察国子监。
每次视察时,郭威都会就当前朝廷面临的问题,对国子监内的学生进行考校,前两次共计将八名学生从白丁擢升为官员。
其余正在用餐的学子也兴高采烈地商讨着明日的计划,想着怎么在圣上面前博个好名声。
“陛下这次会考校什么?”
“要我说,肯定和北蛮有关,王使相目前正在河北疏浚胡卢河,北蛮肯定按耐不住,今年冬天必有大战。”
“也许会和蜀国有关,听家父说,陛下似乎有意收回秦凤四州。”
“瞎扯,以陛下不服输的性子,肯定是要再攻太原了,我听说昭义的李太尉得到了陛下的密令,正在厉兵秣马,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就攻向太原。”
昭义节度使的驻地在山西东南部的潞州,是周朝防御北汉和契丹的边关重镇。
此时的昭义节度使是当朝名将李筠,乃是郭威起兵造反时的先锋大将,深得郭家两父子的信任。
国子监中的学生大多是京中官员的子孙,能从为官的父祖辈那听到不少朝中机密,聊起朝中动向来头头是道。
李延庆转过头来望向司徒毓:“四郎,你想在陛下面前出名么?”
司徒毓连连摇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