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馆”在此时有两种含义。
其一,指的是太学、律学、广文,三座位于国子监内的学馆。
其二,则是指位于皇宫右长庆门东北角的三座皇家藏书馆,按照地位的高低,分别名为弘文馆、史馆、集贤殿。
这三座藏书馆的长官,称为大学士,分别由当朝的三位宰相挂名任职。
其中首相范质为弘文馆大学士,李谷为监修国史,王溥最次,为集贤殿大学士。
三位宰相挂名任职,其下自然就有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
在大学士之下,有学士、直学士、修撰官、直院、校理等差遣。
其中,学士与直学士都是各馆的负责人,本官在从四品上的称为学士,其下则称为直学士。
修撰官与校理则是馆内实际担负具体事务的官员,负责整理、校对书籍,通常由七品文官出任。
直院这一差遣相对比较特殊,因为这是一个擢升前的过渡差遣。
虽然直院干的也是修书的工作,但却拥有巨大的升职潜力,一些低级官员将要越阶擢升前,通常都会被安排到这个差遣,这在此时是一种官场上的潜规则。
“三馆?少卿的意思是...”吕端喉咙“咕咚”一声,再也不能维持冷静,面上露出一抹浓郁的喜色。
吕端自忖,自己本官尚是从九品的秘书郎,若是要进三馆,那就只能做直院了,而成为直院,那就意味着官阶飞升,前途一片光明。
在此时,文官要升官,若无特殊情况,通常是一阶一阶的升,从九品到正九品,再到从八品...以此类推。
而文官又分为四等出身,进士科出身为最高级;其下是明经科、明法科等杂科出身;再下是荫补出身;最下等的,是吏转官出身,也就是从胥吏升为官员的那一类人,
这四等出身的文官,在官阶的升迁速度上有着巨大的区别。
此时,本官在从七品及以下的文官,每年都要接受吏部考功司的考核,考校官员在任上时有无错失,稍有过错者考核便不得通过,且从前积累的通过次数将会一笔勾销。
进士科出身的官员,通常是一任两考,两次考核通过,本官就可提升一阶。
每一任通常是一年,也就是说进士出身者,只要在任上不犯过错,通常一年就可升一阶。
当朝首相范质,年轻时就是这么升官的,从正九品干起,花了二十一年,四十三岁即登顶人臣巅峰。
杂科出身的官员,一般是两任四考,全通即可升一阶。
而荫补出身的官员,通常是两任六考。
至于最末等的吏转官出身者,就会受到极大的差别对待了,有的是三年九考,有的甚至是四年十二考,不少此出身者一辈子都得不到一次升迁。
毕竟在这世道里,想要做官不犯错是极困难的,今年河南地界的所有文官就因为拖欠了夏税,全都未能通过考核。
假设四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入仕,分别对应上述四种出身,同时从从九品干起。
到三十岁时,进士出身的官员也许都升到六品或是五品了,杂科出身的一般会在从八品。
而荫补出身的通常是正九品,运气不好就还是从九品,某些运气爆棚的能到从八品。
吕端的哥哥吕胤,就是这运气爆棚的一小撮人。
为何?因为吕胤任职的地方恰好在濮州,而濮州又是镇宁军的下属州,郭荣即位前做过一段时间的镇宁军节度使,他即位后,免了镇宁军境内所有文官一任考核,吕胤才得以升到从八品。
没出身的官员升迁是如此的艰难,吕端被冯吉提出的条件深深吸引就在所难免了。
因为做过直院这一差遣的官员,有越阶升迁的特权。
吕端他哥吕胤,兢兢业业干了三年,费劲心思通过六次考核,才能升上一阶。
而若是吕端做过一任直院,也许本官就能一次性升两阶或是三阶,而且这个特权不是一次性的,在做到宰相前,他都会拥有越阶升官的特权。
冯吉将吕端的表情尽收眼底:“没错,就是直院,我可以安排你当直院,三馆任你挑选。”
“为何是我?”吕端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自己为何能得到冯少卿的提携呢?他又是看中了我什么?
吕端这不敢置信中透出的渴求,正是冯吉所需要的态度,有yù_wàng,还不浅,那就代表易于掌控。
冯吉从前醉心于诗词与音乐,近几年生出抱负后,想要在朝中施展一番,却发现,冯家早就受到了来自宫中的猜忌,以及政事堂的排挤。
虽然自己不断得到拔擢,但差遣却始终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闲散衙门,这令冯吉心有不甘,同时也心生一计。
那就是在朝中扶持一个傀儡,以此瞒过宫中和政事堂的视线,攫取自己需要的权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个傀儡必须要满足一些条件:不能太聪明,但又不能不聪明,太聪明的不好掌控,不聪明的在官场里又走不远,稍有聪慧是最合适的;
有些才学,但必须有限,过于有才者会得到朝内外过多的关注,容易出意外;
不能有太深厚的背景,但又要能有一点家庭背景,这样易于融入花间社,因为花间社的成员要不就是朝中官员,要不就是高官之子;
同时要越年轻越好,目前的朝廷讲究年轻化,年轻者有更大的升迁潜力,同时也便于操控。
至于是不是进士出身,那根本就不重要,冯吉有的是办法将人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