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提问老者在内的一干与会者,一时间都有些错愕,嚷闹的大厅转瞬就沉寂了下来。
老者扶须沉思片刻后问道:“此事,当真?”
冯吉没有说话,缄默就是肯定。
老者继续问道:“那,是谁?”
“正在查。”冯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监视者是近五日才出现在凤鸣馆外的,诸位大可放心,此事待我查明之后,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上一次花间社的集会还是在八日前,冯吉此言,是为了打消社员们的担忧。
一名矮个短须男子当即附和:“罗花愿意开诚布公,我等自是放心的。”
十多名与会者连忙跟着附和,厅内一时间又复归喧闹。
“好了,都静一静。”冯吉抬起手,屋内逐渐恢复平静。
冯吉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挑,旋即朗声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最重要的是想向诸位介绍两名新社员。”
话音刚落,大厅最左侧的两张相对的几案后,尹季通与吕端应声而起,其他十几名与会者齐刷刷地看向两人。
“其中的一位,想必诸位都很熟悉,国子监的尹博士,以后在花间社的代号为海棠。”冯吉摊开左手,指向了个子稍高的尹季通。
尹季通微微低头示意,他也算是京中各式文人集会的常客,入社之前就与花间社不少成员有过交集。
众社员都表现得很平静,尹季通官阶虽不高,但精通经史律令,在京中薄有名望,加之他的父亲尹拙是花间社的创社元老,众人都对尹季通的加入没有异议。
“元定(尹季通的字)你先坐下。”冯吉对尹季通微微颔首。
尹季通对社员们拱手行了一礼,而后缓缓坐下,博来了十余名社员友好的微笑。
接着,冯吉的左手又指向了尹季通对面的吕端,微微一笑:“至于这位,则是与元定同属国子监的同僚,国子监吕主簿,今后的代号为梨花。”
这一下,就有不少社员有点坐不住了。
首先这吕端在京中名声不显,没人听说过他有任何文才;而且这吕端的差遣只是国子监主簿,这一差遣向来是用来安置从九品小官的,这说明吕端的家室也不高。
花间社的社员们要不就是进士出身者,有远大仕途;要不就是出身高官之家,拥有深厚的家庭背景和朝堂能量。
尹季通他们可以爽快地接纳,但对于吕端,他们就有些看不太起了。
不少社员们当即就开始询问身边的与会者,想要打听这吕端的来历。
也有个别社员面露思索,认为冯吉在这种特殊时期,吸纳吕端这位背景与能力都不凸显的新成员,蕴含着特别的深意。
坐在冯吉身边的尹拙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凑到了冯吉的耳边,小声地询问:“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冯吉气定神闲地抿了口小酒,他早就与几名社员通过气了。
没过多久,吕端是已故兵部尚书吕琦之子的消息,就在社员中传播开来。
虽说吕琦已逝世足有十一年之久,但还是有不少社员与他共事过,知晓他的名号。
争议声逐渐平息,社员们算是勉强接受了吕端的加入。
见厅中重归安静,冯吉先是对吕端颔首示意,吕端坐下之后,冯吉放下手中酒杯:
“那么开始下一个议题,诸位都知道,国子监于四日前考试所用的考题,是我与尹祭酒为了招募新成员而特意编写的,虽然中间有些波折。”
说到这里,冯吉顿了下,接着说道:“但过程还算顺利,目前所有的考卷我都仔细阅览过了,精心筛选出了两名候选者,分别是当今首相范质的从子,范晞;以及岳州防御使赵弘殷之子,赵匡义。”
“诸位若是有异议,不妨现在就提出来。”冯吉扫视了众社员一眼。
见无人出声,冯吉嘴角轻轻勾起,继续说道:“不过,这两人年岁尚浅,尹祭酒将会观察与考校他们一整年,之后我会再做定夺。”
范晞与赵匡义在考卷上不但赞同文臣当权,还对当今面临的困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虽然尚显天真稚嫩,但冯吉很看重他们的朝气与家室背景。
而且赵匡义给了冯吉很大的惊喜,赵匡义作为武将家庭出生的衙内,竟然赞成文臣当权,这是令冯吉万万没有想到的。
其实除了赵匡义之外,与赵匡义同处律学馆的李延庆,也是冯吉希望拉拢的目标。
因为冯吉要想达成自己文臣当权的终极目标,那必然需要得到禁军的支持。
不过李延庆的答卷没有达到冯吉的期望,冯吉也就暂时放下了拉拢李延庆的打算。
两位备选社员的名字并未掀起什么风浪,范晞与赵匡义都是出自高官家庭,而且还得到了冯吉的认可,这说明文采上亦有可取之处,是花间社众社员们最乐意见到的人选。
今日需要通过的三件议题全部顺利通过,冯吉因为监视者迟迟未能查出,郁闷多日的心情好转了些许,脸上浮现出一抹随和的浅笑,抬起手:“好了,诸位可以自由交流了。”
......
第二日傍晚,李延庆刚从国子监回到家中,就收到了一个惊喜,真正的大惊喜。
向南逃窜的苗三一伙,连同随行的五辆大车,共计两万余贯现钱,被刘从义带着十多名乌衣卫,在南阳地界截获。
“我们的人可有伤亡?”李延庆第一个担心的,是手下乌衣卫的安危。
苗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