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二郎,恭喜。”
“恭喜右迁,吕主簿。”
三人常去的桑家正店二楼雅间内,李延庆与司徒毓共同举杯祝贺吕端升官。
就在昨日,悬而未决的三馆空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最终胜出者是吕端,唯一的竞争者高锡遗憾落选。
明日,吕端就要去三馆之中的史馆报道,在宰相李谷的地盘上开展宦途之旅的下一段旅程。
吕端也举起桌上的酒杯,满面笑容地与两位友人隔空碰了一下:“同喜同喜。”
在等待最终结果的这几日,吕端已经初步调整好了心态:既然入了冯吉的彀中,被他摆布已是自己躲不掉的命运,那就干脆硬着头皮上,兴许还能死中求活,闯出一条生路来,一味地逃避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李延庆轻轻抿着酒盏,瞥见吕端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放下酒杯:“看吧,我早就说有李相公出面,你这升官定是十拿九稳。”
“是啊,李相公确实神通广大,竟然能让我这等人也能让入三馆。”吕端一时兴起,一口气将整杯酒饮下,面色霎时有些泛红。
想开之后,吕端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入三馆这代表着什么?代表自己前途无量啊!只要顺顺利利地从三馆出来,直接就能飞升到从七品以上,未来的宦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至于什么冯吉,什么花间社,早就被吕端抛诸脑后,先将官位拿到手再说。
“二郎不必妄自菲薄。”司徒毓已经饮了两杯酒,口舌不清地说道:“令尊曾是三品大员,还给你留下了如此强大的人脉,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对于李谷举荐自己,吕端对外解释是已故父亲吕琦遗留下的人脉,吕琦死前本官乃是从三品的兵部侍郎,离宰相仅有一步之遥。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最起码司徒毓是信了。
吕端笑着给司徒毓满上了一杯:“四郎你如此豁达聪慧,将来成就定不在我之下,又何须我提携呢?”
“哈?豁达聪慧?”司徒毓愣了愣,忽地一阵大笑:“对,我就是豁达聪慧,将来我定能出人头地,二郎你在三馆可要悠着点,兴许我就将你超过去了!”
笑着笑着,司徒毓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泪珠还未离开眼角,就被司徒毓扭头擦掉。
一同下馆子的三人,李延庆出生豪门前途远大,司徒毓自觉与他相差甚远,连比较一番的心思都懒得生出,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与吕端看齐。
司徒毓自忖,只要自己能过律科考试,加上自己父亲发挥点微薄的人脉,怎么着也能混个地方差遣,若是能几十年不犯错,将来兴许还能靠着熬资历升为七品京官,那就能荫及子孙,不枉在官场上走一遭。
若是一切顺利,司徒毓未来的官场生涯不一定会比吕端差。
可转瞬之间,原本还是从九品国子监主簿的吕端,竟然得到了宰相李谷的举荐,一飞冲天入了三馆,坐上了自己也许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位置。
司徒毓是真的眼红了:凭什么,李延庆也好,范杲也好,甚至是吕端!一个个的都有爹能仰仗,而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爹呢?
不过司徒毓方才所言,也并非全是气话。
按照此时惯例,似吕端这种初入三馆的低阶官员,最少也要在三馆里熬上三年,运气不好甚至要熬上四年到六年,而司徒毓只要今年八月开始参加律科考试,最快明年年初就能得到官身和差遣。
至少两年多的时间,虽然概率极低,司徒毓也许还真有可能撞到大运,一举反超吕端。
总之,一切都得看个人的造化。
李延庆能从司徒毓的壮志豪言中听出一丝不甘,但他早已习惯了李家衙内的身份,并不能完全体会到司徒毓的真实感受,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有时并不完全相通。
司徒毓应该是为自己的前途未卜而不甘,李延庆如是想着。
“四郎,你学业不差,八月通过国子试,来年三月再通过律科考试,这官身和差遣就都到手了。”李延庆端起酒杯对司徒毓道:“若是你愿意,届时我让家父举荐你去宋州当县尉,至少能保你三年不出意外,稳妥地升迁到县令。”
不同于李延庆通过律科考试就能转为八品文官,司徒毓这等没有荫补的白丁,即便通过律科考试,也只能得到从九品的本官,差遣自然也只能是县尉、县主簿之类的小官。
家父...一听到这个词,司徒毓的心中又是一阵痛楚,举起酒杯强颜欢笑道:“此事不急,等我过了律科考试再说,况且今年的科举如此之严,来年恐怕也是如此,能否通过还两说。”
今年三月的进士科考试本来共有十六人通过,郭荣见人数太多,而且有人通过谏匦上书匿名举报“知贡举”刘温叟收受考生贿赂,郭荣便诏令三位宰相与翰林院复查考卷。
结果十六人中有十二人因答题不够完善被黜落,仅剩四人通过进士科考试。
而其他科目也因此受到牵连,不少本已考中的举人在复查中被黜落,通过科举考试的举人相比去年大幅减少。
郭荣还就势罢免了今年负责科举的刘温叟,并提前确立了来年的知贡举——窦氏五龙之首的窦仪,也就是宋州判官窦侃的大哥。
窦仪进士出身,且家学渊源,向来主张加大科举考试的难度,并更改考试范围,来年的科举考试定然难度颇高且题目新颖。
司徒毓本来就不够自信,又恰逢科举考试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