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下四分五裂,军事的重要性压倒一切,主管军事的枢密院权势滔天。
甚至连主管财权的三司,因为此时财政收入的七八成都要投入到军事中,也隐隐地归于枢密院管辖。
但此时的权力架构,还是在唐朝的基础上建立的,一切政令,都要由中书门下,也就是政事堂发出。
政事堂拥有从门下省继承过来的封驳权,包括皇帝的敕令、诏书,政事堂都有拒绝签发的权力。
李延庆觉得,稍微把一份八品武官升迁的札子压在政事堂几天,以李谷和王溥的权位,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等提拔竹奉璘的札子到了政事堂,由李谷、王溥两位相公暂且压下这份札子,立刻通知我们,我们再动手抓捕竹奉璘。”李延庆说完喝上一口茶汤。
吴观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不错,三郎你这个主意很妙,只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从开封到宋城,需要一天时间,收到消息去宁陵抓捕竹奉璘,可能又要一到两天时间,再将消息传递回开封,又是一天。
“枢密院的札子去政事堂也就是走个过场,想来压个四、五天就是极限了。”
吴观继续补充道:“我在开封这几年,从未听说过,政事堂真正驳回枢密院的札子。”
“还是先将这个想法,写信送到开封去再说,至于能不能行,就让两位相公去想办法去。反正刘从义才刚出发去找人,要找到竹奉璘劫船的证据,不晓得还要多少天。”
李延庆皱了皱眉说道,每每想到这个时代的通讯速度,就不由头疼,实在是太慢了!
吴观将茶碗中最后的茶汤一饮而尽,放下茶碗:“那行,我先回府衙去了,还有不少公务要忙,一会我就写信叫人送去开封。”
“好的,老师你先去忙吧。”李延庆起身准备相送。
“对了,相公给你准备了五千贯,我已经放到账房那了,你随时可以去支取。”吴观起身走到院门口补充道。
李延庆闻言心中欣喜,钱总算是到位了,五千贯在这个时代算是一笔巨款了。
“还要多谢老师替我美言。”
“这笔钱可不少,也是相公对你的考验,你要好好把握。”吴观面容严肃地说道。
此时吴观一个月的俸禄才二十贯。
“一定的,老师。”李延庆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送吴观离去,李延庆回到院中,动手收拾茶具,并未叫丫鬟进来。
虽然成了大户人家的衙内,李延庆有些时候也会自己做一些清理的活,并不会全部交给丫鬟仆役们。
李延庆一边收拾着茶具,一边想着关于魏仁浦的事迹。
历史上赵匡胤篡位成功后,北宋的前四年沿用了后周朝的三位宰相,正是范质、王溥和魏仁浦。
在李延庆的印象中,这个魏仁浦是赵匡胤篡位的助力之一,为赵匡胤篡位立下了不少功劳。
再结合现在得到的信息,这魏仁浦明明连进士出身都没有,为何后周灭亡时,他会是三位宰相之一呢?
不过既然父亲李重进也对魏仁浦抱有敌意,那就正好,想办法整垮魏仁浦,管他有何隐情。
就算魏仁浦再得郭荣的青睐,趁这次竹奉璘劫船的事件,至少也要把魏仁浦在郭荣心中的印象搞臭,使魏仁浦失去郭荣的信任。
因为这次倒魏,有李谷和王溥参与的缘故,肯定是不能让郭荣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的。
按照父亲李重进的计划,将证据提交上去之后,审讯竹奉璘的将会是侍卫亲军司下辖的军巡院,该院有审讯犯罪军官的职权。
竹奉璘劫的是两位相公家的船,而两位相公的船过了如此多的州县,却一文过路税都未缴,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
如此就只能以竹奉璘驭下不严,纵容下属劫掠商船的罪名治他的罪,但这样顶多就只能弹劾魏仁浦识人不明而已。
李延庆想到这里,也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官员之间的互相攻击,一般都是这般畏首畏尾。
毕竟两边都不干净,不敢放开手脚,不是人人都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
若是这样仍不能撼动魏仁浦的地位,但以魏仁浦如此贪婪而肆无忌惮的行径,以后必然不会缺少弹劾他的机会的。
李延庆打上一桶井水,将两只黑瓷茶碗冲洗干净,倒扣到茶几上。
再将黄铜水壶中剩余的开水倒入房中的细口青瓷壶中,作为日常饮用。
计划有了,行动经费也到位了,剩下的就只等刘从义带人来了,李延庆将两把椅子搬入了房中,一心院中恢复了整洁和清爽。
刘从义从张正那得到马匹钱粮,骑着马出了宋州城后,只觉浑身舒畅。
已经四年未能感受马背驰骋的滋味了,再加上胯下又是节度使府的良驹,骑行在宽敞的官道上,耳边呼呼生风。
不自觉地,刘从义催促着马儿不断提速,劲风迎面而来,刘从义忍不住在马背上高声呼喊。
道旁农田中劳作的农夫,被他的呼喊声所吸引,抬起头只看见风一般远去的一人一马,不由摇了摇头:又疯了一个。
刘从义心中这些年来一直憋着一股闷气,高声呼喊后,只觉得心中闷气消散了不少。
四年前刘从义就是这般在开封城中驰骋的,任谁看到他背后武德司的旗帜,都会又敬又怕。
可这一切全都如浮沫般,在阳光照耀下彻底消散了。
昔日统管一百爪牙的武德司都头,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