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的心情近日十分不错。
高平之战大胜归来,当初反对他的文官们都成了哑巴,曾经的文臣领袖冯道都愤然归西了,在朝堂上再也没有反对他的声音。
禁军的扩建十分顺利,每隔几天,张永德和赵匡胤都能给郭荣带来好消息。
殿前司最近四个月已经新增了三万余名精壮的士兵,赵匡胤声称,再给他半年,这支新军就将初具战斗力。
陶文举征收河南夏税的进展也十分顺利,得益于宋州提出的贷款法子,不少节度使都有样学样。
正是从河南征收上来的钱粮,禁军才得以顺利扩建。
几天前,郭荣更是利用了几位重臣的争斗,一举将王朴提拔为副枢密使,令王朴执掌枢密院的日程大大提前。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郭荣对于自己这个国家的掌控力越来越强,距离实现自己的宏愿更进了一步。
今日一早,郭荣从董贵妃的绣榻上起来,感觉神清气爽。
四个月前董贵妃给郭荣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皇子,这令郭荣十分欣喜,最近宠幸董贵妃的频率高了不少。
然而等郭荣来到垂拱殿中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一封摆在案头的奏章,彻底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这自然便是宋州进奏院呈上的,有关竹奉璘畏罪自尽于州狱之中的奏章。
“宋州要翻天不成?”郭荣凝视着奏章,英挺如剑的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郭荣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左手用力捏着座椅的扶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竹奉璘明明是郭荣点名,要进行三司会审的重犯,可现在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州狱之中。
虽然奏章上各种理由写了一大堆,还附带了仵作的验尸结果,但竹奉璘毕竟是死了。
郭荣左手的食指不断敲打着座椅,语速极快地自言自语道:“必须要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明白,是谁在违逆朕?”
思考一番,郭荣高声命令内侍道:“去招范质,还有王朴过来。”
自上次垂拱殿议事之后,郭荣就怀疑李谷、王溥、魏仁浦还有李重进与此事有关联。
等两位重臣过来,郭荣先是将奏章给了王朴过目,这奏章是从政事堂过来的,范质自然早就知晓了。
王朴现年四十八岁,从年轻时就开始参加科举,到四十四岁时终于高中状元开始为官,可谓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之一,一入官场更是直接为郭家父子效力,如今可谓是官运亨通。
论年龄,王朴在当朝的重臣之中,都算年龄较大的,比首席宰相范质都要年长五岁。
现在的朝廷流行搞年轻化,年龄大的文官就去掉实权差遣,弄个闲散差遣养老,防止他们影响朝堂。
年龄大的武官则外放当节度使,或者干脆让他们告老还乡,防止他们在禁军中结党营私。
王朴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一抹浓而密的黑须长至胸口,一双虎眼中透着坚毅和果敢。
细细看过奏章,王朴当即说道:“臣以为,当立遣精通审讯之人赶赴宋州,以彻查此事。”
“朕也是这个意思,王卿可有合适人选。”郭荣已经收起了愤怒,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朴心中已将朝臣筛选一遍,略加思考后回道:“左谏议大夫王敏谨厚,可为主使,按照惯例还可从宋州临州挑选一名推官协助审讯。”
“准。”郭荣连连点头,王敏是郭荣担任澶州节度使时的节度判官,与郭荣关系密切,此时本官是左谏议大夫,正在开封待阙,并无差遣,是个相当合适的人选。
此时的惯例,当一州的主官涉嫌某件案子,或者是无法处理某件案件时,朝廷可调集临近州的推官来审理案件。
郭荣望向范质:“范卿可有合适人选?”
范质当即拱手道:“陈州节度推官彭美精通审讯,可协助王谏议审讯此案。”
顿了顿,范质又补充道:“起居舍人陶文举此时在河南征残税,臣观近日的奏章,陶舍人已到许州,似是已经完成征税之事,且陶舍人曾赴宋州征税,臣以为可调遣陶舍人同往宋州。”
范质对于宋州这些破事也是忍无可忍了,认为当下猛药。
见陶文举征税如此顺利,又想起了陶文举曾经的残暴行径,范质觉得派这等酷吏去宋州十分合适。
郭荣犹豫片刻后说道:“准了。”
其实郭荣想等陶文举回朝述职后,派陶文举赶赴河北巡视一番,虽然河北今年免了夏税,但马上开征的秋税可没免。
按照今年三司的规划,河北的秋税是必不可少的,郭荣认为得派得力人手去河北盯一盯才行。
不过此刻陶文举就在许州,离宋州并不远,此案应该不会耽误多少时间,陶文举应该能够赶上河北的秋收时间,河北粮食的成熟时间较之河南会晚上小半月,郭荣仔细思考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范质的提议。
宋州之事在京中官场上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但只过了半日就被大部分官员遗忘。
毕竟此时乃是多事之秋,河北天天都能发来契丹入寇的紧急军情,开封城中已有一万侍卫亲军接到了枢密院的命令,正整装待发,准备赶赴河北巡边。
死个小小的八品巡检,在开封城中实在算不上多大的新闻。
然而京中的小小涟漪传到宋州,却成了惊涛骇浪。
左谏议大夫可是正五品的官阶,王敏更是郭荣登基前的亲信臣子。
隔壁州陈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