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纽城,顶楼酒吧。
这是一家极富南美风情的露天酒吧,地点在哈德逊河旁一座大楼的屋顶上。
屋顶四周,造了一圈玻璃围栏,凭栏俯瞰,便可欣赏曼哈顿和哈德逊河的壮美风貌。
靠着围栏摆放了几十棵冬季长青的植株,绿叶密布,环境怡人。
围栏内部,是一排柔软的米色布艺沙发,每张沙发前都安放了圆形矮几。另一边,靠近吧台的位置放了几十张木质方桌和靠背椅,简单舒适。
周日的酒吧非常热闹,吧台、吧桌坐满了人,布兰登与本杰明坐在一张方桌的两边,面对着面。
两个男人,纵然在周末休闲的时光,也是西装笔挺。
布兰登细长白皙的手指沿着啤酒杯口,轻轻划了几圈。
他掀了掀眼皮,打量本杰明宛如雕塑般深刻立体的面容,几天不见,人似乎瘦了些,下巴线条也绷得紧紧的,整张脸更显得冷峻硬朗。
往下,贴身西服沿着他身上饱满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一道道性感的皱褶。
他全身沐浴在午后淡薄的阳光下,光晕朦胧,唇角勾了个漫不经心的笑,五根粗粝的手指松松地握住了大尺寸啤酒杯,悠然闲散。
对着他,布兰登有一瞬的晃神。
仿若十四年前,在学校图书馆的台阶上,曾坐着那样一个迷人的少年,也是这副洒脱不羁的模样。
不经意的,就在他平静的心湖间,“砰”的一声,投下了一粒石子,漾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了去。
十八岁的末落贵族少年,就在那一瞬,找到了平生难得遇见的知己。
此刻,本杰明的心,却如同这秋末初冬的季节,愈加寒冷。
对布兰登,他不是没抱有过期待,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回到他们曾经如胶似漆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们曾有过四年同窗好友的情谊,可因为身在名校,学习压力太大,即便彼此属意,却都没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既是没有时间去谈情,当然也有一些世俗的顾忌。
毕业后,两个英俊又才华出众的年轻人,不怎么费力的,便在纽城这个世界第一经济大城,各自闯出了自己的那片天。
这十年,他们相互扶助,支撑,自然也水到渠成的,去弥补了求学期间的那份遗憾。
这十年,本杰明是多少次夜里蓦然醒来,望见布兰登站在窗前,他纤细的手指间,会夹着一截雪茄,弥漫的烟雾,笼着他那张清秀苍白的脸。
布兰登心里一直有恨,似乎几百年积存下来的家族的怨恨,都堆在他一人单薄的肩上。
“为什么?”本杰明曾痛心疾首地问过布兰登,“都过去了几个世纪,你怎么就不能忘,非要绑架自己,禁锢自己?所谓贵族后裔,格希鲁侯爵,不过一个称号而已,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布兰登转过脸,灰色的发,灰色的眼,竟染了几许沧桑,他笑得很淡又很冷,“本杰明,你不出生于贵族之家,哪懂得传承的意义?又怎么能懂,一个家族历经三百多年的积怨,传到了我身上,有多深,多厚,多重?哎——”
他眸色迷离,唏嘘长叹,“我已经是格希鲁家族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男子,若我再不能完成祖先的遗愿,格希鲁家族,从此便要在世间彻底消失了。”
说这话时,布兰登拉长了尾音,迷茫,颓败,没什么求生欲。
本杰明却不甘心,还想试图劝服他,“可连你的姐姐都放弃了和哈瓦瑟家族作对,还嫁给了哈瓦瑟公爵的弟弟安德鲁,你就别说去报什么世仇了,哪怕你现在的身份,都是和哈瓦瑟家族有姻亲关系的。”
闻言,布兰登眼眸寒凉,唇角的笑意更冷,“我姐姐嫁给安德鲁,不过是随了哈瓦瑟的姓,她却绝不会忘记格希鲁和哈瓦瑟家族间的世仇!”
本杰明一怔,琢磨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恍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你姐姐嫁进哈瓦瑟家,是为了更方便地下手!”
布兰登没再接口,只是把残留在指尖的雪茄烟蒂狠狠地掐断……
后来,本杰明小心翼翼,再也不问布兰登的家族私事,哪怕今年年初,他得知哈瓦瑟公爵菲德尔英年早逝的消息,他都没去问过布兰登。
他的想法极其简单,甚至变成了一种执念。
就,无论如何,他都不和布兰登分开,布兰登要做什么,他就陪他去做,粉身碎骨也甘愿。
可世事难料,两个月前,本杰明的顶头上司,华尔街金融大亨亨利突然对布兰登所在的美恒集团产生兴趣,不惜花费大量资金收购美恒,对美恒志在必得。
之后,亨利出动了各方人脉,安娜,狄克,约瑟夫,布兰登全都卷了进来。
而本杰明,作为亨利的首席秘书,对收购一事从头到尾都有参与,甚至和布兰登打了个漂亮的配合,最后终于将美恒的原董事长艾伦赶下台,布兰登还趁此机会得了美恒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在纽城的商圈声名鹊起。
事后,本杰明和布兰登都特别激动,他们还像以往一样,秘密在私宅约会,畅快痛饮,一晌贪欢。
可,第二天两人醒来,令本杰明不敢置信的是,布兰登竟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刻,跟他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本杰明疯狂大叫,感觉人也要疯了。
布兰登却十分冷静,冷静得让他觉得可怕,他灰色的眸子仿若笼了一层烟雾,迷蒙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也极淡漠,“本杰明,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