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全蒙慈母抚养照料才能长成。慈母之恩,孩儿铭记于心。这钱,孩儿当然是献给慈母。”
杜几对继母王氏恭敬地答道。
“你这逆子今日难得有几分孝心!也罢,厨房里还有一碗冷粥,你吃了再去干活,莫要饿坏了身子骨。”
王氏两眼发光地抱着瓦罐,难得语气缓和了一些。
杜几应了一声,提着锄头进了家门。
王氏抬眼看到村里远近邻里对自己指指戳戳,不屑一关冷哼一声,转身走近家门,“呯”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唉~杜几这娃娃,真是可怜啊!”
“那王氏的心肠可真狠!亏得她没有诞下一子半女,她若是有亲生的儿女,只怕杜几早就被她折磨死了!”
……
“这杜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杜陵、霸陵那么多的亭和里,还找得出来比杜几更孝顺的娃娃吗?哎~苍无眼呀,让这么好的娃娃受尽苦难!”
“你在此叹气又有何用?谁人管得了那王氏?当年杜几他父亲续弦娶这王氏入门时,我就瞧出她不是善类!可怜杜家本已家道中落,只怕要彻底毁于那毒妇人之手!”
“得好!最毒妇人心!”
……
“孔尼曾经曰过,唯女子与人难养也!杜家早迟要被王氏败光!”
“狗剩他爹,你大字不识一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听着文绉绉的。虽然我们都听不明白,但好生厉害的模样!”
“嘿嘿嘿~我也是当年给一个贵人牵马上杜陵原,听他与友人交谈时的。那些什么远呀近的,我也记不住,就记住了这一句。”
“狗剩他爹,那你听明白这话是何意了么?”
“我琢磨着,应该是家里的妇人和孩子干不了重活,还一个比一个能吃,不好养活呗!你们看,杜家那妇人不事营生,还比我等吃得好,穿得暖,早晚得把杜家那点家底折腾完!这可不是女子与人难养?”
“狗剩他爹,我们这些人里,就数你最有学问了!”
“狗剩他爹,这么大的道理你都能整明白,是不是因为狗剩他娘和狗剩也难养啊?”
“不许瞎!狗剩打就乖,知晓在地里去刨食。就是他娘吃得多了些……”
“狗剩爹!你谁吃得多?叫你乱嚼舌头!”
“狗剩娘!你、你何时来的?我没你,没你,我的是杜几的继母王氏!哎哟哟~耳朵,耳朵!苦也!”
……
村子里鸡飞狗跳时,引起这场祸赌两个当事人,杜几与他的继母已经在家中的大堂上跪坐着享用晚餐了。
此时杜几已经擦干净脸,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衫,跪坐在草席上。在他身前的几案上,有荤有素,摆放着丰盛的饭菜。
“我儿辛苦了一日,快快多吃一些,莫要饿坏了身子!”
跪坐在杜几上首的王氏慈爱的看着杜几,温柔地开口道。
没有了外人之后,王氏竟然换了一个面孔,哪还有半分虐待继子的狠毒模样。
“孩儿不苦,是慈母委屈了!这些年来,慈母为了养育孩儿,独自支撑这个家,才是真的辛苦!
然而,为了孩儿的前程,慈母刻意在乡人面前苛待孩儿,背负了不少骂名。
此时,村里的左邻右舍必定又在非议慈母的不是。慈母如此牺牲自己,只为给让孩儿扬名。
孩儿惭愧,让慈母遭受这许多委屈!”
杜几不肯动箸,而是对着继母王氏跪拜。当杜几抬起头来时,泪水已经从脸庞滑落。
“痴儿!如何又这些话?只要你将来能够举孝廉,出仕做官,母亲我纵然背负几句骂名,又算得了什么委屈?我的好孩儿,快起身,趁热吃吧!母亲煮了你最爱吃的鸡子羹。”
趁着杜几擦拭眼泪时,王氏用衣袖轻拭了一下眼角,又在杜几面前露出开心的笑容。
“慈母,你为何定要用这孝感动之计,让孩儿以不怨苛待,孝敬慈母的捷径去举孝廉?难道孩儿勤学苦读,广交下士人,日后就不能成名吗?”
杜几一边动箸进餐,一边不解地问道。
杜几口中所的“孝感动”,乃是传中的三皇五帝时期,舜帝年轻时的故事。
传舜年少时,也是死了母亲,父亲又娶了继母。
舜的父亲、继母和异母之弟都不喜欢舜,多次想要设计害死他。
可是,舜却对此毫无怨恨,依然自始至终地保持着对父母的孝敬,对弟弟的慈爱。
传舜的孝行感动了上,于是降下种种庇佑他的神迹。
不仅家饶阴谋伤害不了舜,还有大象和鸟这些动物来帮他耕种。舜因此孝名远扬,下皆知。
帝尧得知后,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了舜,后来还将帝位禅让给了他。
大汉朝以孝道治国,各州郡都要举孝廉。
杜几的继母王氏教杜几演这一出大戏,正是让他模仿大舜,以至孝之名去搏一个远大前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王氏不惜自污,学着舜帝的继母那样,在外人面前虐待杜几,以此助杜几成名。
很显然,王氏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几分,长安城中已经知晓茂陵杜家出了个大孝子杜几。甚至于连来自陇西郡的牛平三人也被吸引到这下杜亭来了。
此时,隐身于暗处的牛平、牛辅、李傕三人耳闻目睹,对于杜几母子玩的这出把戏已是心下了然。
可是,三人并没有跳出去揭穿杜几母子的虚伪面目,而是继续藏在暗处默默无言。
就是之前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