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洗完澡之后,换木梨子去洗。等到木梨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披着棕褐色的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她发现,安正趴在灯下写着些什么。
她凑过来,头发上的水滴到了安的纸上。她伸手把水滴抹去,问安:
“写什么呢?”
安扭过头去,正好看到了木梨子弯下腰查看自己写下的东西时,没系紧的浴袍间露出来的胸前的风光,她及腰的长发被她搭在自己的左胸前,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儿。安看到这一幕,笑着对木梨子说:
“梨子,你把衣服系紧点儿,我都看完了。”
木梨子没搭理安,把她写的东西拿起来,顺手把松开的浴袍前襟拉紧,若无其事地说:
“没事儿,你是女的,没什么。你干嘛每次洗完澡出来都裹得这么紧,何必?这屋子里又没有住其他的人。”
说完后,木梨子把安写的东西念了出来:
“……害雷彤的人的动机,是否是因为雷彤知晓舒子伽被跟踪的事情?方宁叔会怎么下手?修和整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还有……对面的楼房是否会有电梯?……喂,这最后一条是什么啊?”
安把写得满满的纸接过来,解释道:
“当时我跟方宁叔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叮’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就是那种类似于电梯到达楼层时发出的指示音。当时,方宁叔好像正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的样子,但我在打电话的时候,挨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只有街对面的一栋楼房顶才是最佳的观察我们的角度。但是,那栋楼不是高层。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电梯,所以我打算明天去看一看。”
木梨子听到安提到“明天”,便问道:
“那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安把纸翻过来,另一面写着她明天一整天的计划安排:
“早上六点去那栋楼查看电梯情况,接下来去雷彤家里,以辅导功课兼心理疏导的名义,如果可以的话,在那里呆上一整天。晚上十点之后回来,记得要让他关好门窗。”
木梨子看着安再简单不过的计划书,问她:
“你就打算在这一周之内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你除非和他住在一起。否则你不可能全方位地保护他的,那个方宁叔,身手很好。我敢确定,如果他真的想要用强的话,那些防盗窗完全拦不住他,他可以在杀害雷彤后,把现场伪装成强盗杀人。再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安听着木梨子的假设,反问她:
“梨子,你怎么知道他的身手很好?你见过他?”
木梨子一时语塞,但她还算机灵:
“他可是修的师傅,肯定比修要厉害吧。”
安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无可奈何道:
“我也没办法啊,现在他还不知道有人要杀他呢。”
木梨子满不在乎道:
“你告诉他不就结了。”
安扭头看着木梨子,说:
“梨子。你稍微考虑一下雷彤的感受好吗?”
木梨子冷笑一声,端起安刚才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
“他的感受?他都是要死的人了,那些感受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你不告诉他,他不会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的。凭什么我们俩为他担惊受怕。他还能天真无邪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安静静地看着木梨子喝茶的样子,问: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木梨子把杯子放下,毫不犹豫地说:
“我不是你,我们两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这点我承认,你听到我的观点,肯定也会不舒服。但是既然你这样假设,我也不妨回答你,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有人出了100万要买他的命,期限是一个星期。而我是来保护他的,要和他呆在一起,这样说,他绝对不会拒绝我的。”
安继续问:
“那他如果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会怎么回答?”
木梨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安,你就是这点死较真。他凭什么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说难听点,我来救他,他就该感恩戴德了,再问东问西的话,我就走,你信不信,当我说我不管他了的时候,他一定会反过来求我的。安,你搞清楚,我们是来帮助别人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你不要总像是亏欠了谁一样好吗?”
安抿抿嘴唇,说:
“梨子,你这是对待大人的办法,他还是个孩子。”
木梨子还是丝毫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点:
“孩子?拜托,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还管他孩子不孩子?”
安把凳子向后移,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床的位置走去。
木梨子玩着鬓边的湿头发,笑着问:
“怎么?不打算跟我辩论?”
安走了几步,坐到床边,才一脸温和地对木梨子说:
“梨子,咱们俩分析的角度,或者说,假设的结果不一样。所以不需要辩论。”
“什么假设的结果?”
安躺了下去,把被子拉起来,覆盖在自己身上,伸手熄灭了自己床头这边的灯。
她的半边脸沉在黑暗中,声音却还是清晰明亮的:
“你假设的是,他这次活不下去,所以,他可能会遗留下的心理阴影和对今后生活里随时都可能被杀害的恐惧,你统统没有计算在你列出的可能性里。但是我一定会让他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不能随意拿他的未来的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