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干吗?”
木梨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简遇安悠然喝茶的样子,她淡然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说过一个爆炸性消息该有的神态。
“我说,我要去相亲了。”
木梨子把面前的咖啡杯一推,好像是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推到一边似的。她把身子微微前倾,说:
“你不会想报复修吧?”
安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用好气又好笑的目光看了看木梨子,说:
“我闲的啊。报复他?”
木梨子微微舒了口气,继续劝说:
“安,你可想好了,相亲这事情跟找男朋友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就牵涉到婚姻问题了啊!”
“我知道。”
“那可不是玩玩就可以的事情你明白吗?”
简遇安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梨子,我的个性你不清楚?我对谁抱着过玩玩就过的想法?我可没那么不负责任。”
“……那他知道你是做这行的吗?”
“他应该知道。是我叔叔的同学,叔叔把我的情况也该做了些交代。既然同意见面,我想他并不是很介意。”
安慢慢啜下一口茶,又说:“梨子,你太急了。我只是去见见。有没有后续很难说。”
木梨子这才发觉自己情绪已然有些激动,都快站起来了,她自嘲地耸耸肩,但还是语气恳切地说:
“安,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你才多大?”
“这不是多大的问题,我觉得我叔叔说得对,做我们这一行的,必须得提早打算,谁说我们不是吃青春饭的呢?等再大一些,可能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就算你可以接受,那对方呢?是你叔叔的高中同学?我虽然没见过简伯父,单算年龄,客气一点,今年都四十了……”
安把茶杯放下,看着木梨子那张漂亮的脸,像是在说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
“简伯父今年二十九。”
木梨子即将脱口的一句话生噎进了喉咙里,差点没呛死自己,她沉吟了几秒,才说了话:
“安,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19岁。”
“我是19岁。不是跟你一样大么?”
“……那你父亲和你叔叔的年龄差距还挺大的。”
“这我可不清楚。”
“嗯?”
安想了想,好像感觉自己这个说法不大妥当,补充道:
“我是说,我不清楚我父亲的年龄。”
木梨子举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思考了一段时间,问:
“安,你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种事情有开玩笑的价值吗?又不怎么好笑。”
“那你……”
“不知道。”
“什么?”
“你问的是我为什么会不清楚自己父亲的生日对吧?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的生日都记不起来。我是我叔捡来的。”
“记得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简遇安喝了口茶,接着说,“不是在蓝马山庄的时候,是咱们俩,第一次在东城殡仪馆见面。当时我就说过,我的记忆力不好,是断开的。”
梨子把背靠在椅背上,平稳了一下心绪,回答说:
“我记得。”
“当时你问我是从什么时候断开的。”
“你说你也不记得了。”
“大概的时间我还记得,是在五年前,我只有五年的确切记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简遇安把剩下的茶水又喝了一口,杯底只余一层浅浅的茶水,和沉在杯底的茶叶。
“我只知道,是简白——在家里我叫他叔——救了我,我是被他捡回来的,我就是他的女儿。他一直没有结婚,也许是因为他的职业的关系,也许是带着我这么个捡来的女儿。所以他的话,我一定听,他也不会对我不利。”
木梨子问:
“那按时间算……就是13岁之前的事情,你都……”
简遇安淡淡地续上,口吻平淡:
“记不得。完全的空白。我也不想去找。因为我现在过得自认为不错,忘记的事情虽然有时会感兴趣,但我怕那是不堪回首的。”
“万一,是万一,很美好呢?”
简遇安把茶杯从面前推开,摇摇头道:
“肯定不美好。”
“你自己都不记得,怎么能说美不美好呢?”
“因为我丢了它之后,一直有种感觉,我并不可惜那段记忆。尽管总觉得空落落的像缺了什么,但我的心里……”她把手覆上她的心脏部位,“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继续说着:“既然我的心并不多么渴望把它找回来,我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好了。就像我叔……给我起的名字一样就好。”
木梨子一直沉默着,简遇安把面前的茶喝净,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她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收进包里,准备走。
木梨子突然开口:“修呢?”
简遇安往包里放手机的手震了震,手机落进包底,她把包自然地合上,问:
“你指什么?”
木梨子把想说的话思忖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口:“如果你真的要去相亲的话,不用告诉修一声?”
安站起身,说:
“我先走了,明天就去相亲了,爸爸让我早回去准备。通知他,我无所谓了,都是朋友,你说吧。”
简遇安说完这话,就走出了饮品店,门口的风铃被她推门的动作摇动,发出丁零当啷杂乱但不失悦耳的声音。
木梨子仍坐在原处,盯着安的杯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