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淑妃带大皇子顾奕昶来太和殿给顾怀城请安,奕昶才四岁,已到了上书房的年纪,这孩子也是争气,每次皇帝考问功课,都能应对如流。
顾怀城抱起奕昶,夸赞了声淑妃:“淑妃教导昶儿辛苦了。”
淑妃清扬唇角浅笑:“谢皇上夸赞。”
顾怀城抱着奕昶在案桌上习字,淑妃在一旁站着研磨,嘴角言笑晏晏,心里藏着事。
顾怀城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只是不屑问。
良久,淑妃终于开口:“皇上,皇后娘娘回了母国,后宫没了主事的人,可皇上这么大的一个后宫,总得有人管着,皇后娘娘之下便是臣妾和纯妃,皇上看……”
“淑妃是想要治理六宫之权吗?”顾怀城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接着又把心思转移到陪奕昶习字上。
奕昶年纪,已经识字不少,字也写的工整。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二皇子奕旭还,纯妃妹妹既要抚养皇子,便不能顾及到治理后宫,若是非要纯妃来治理后宫,臣妾也是没有异议,只是要辛苦纯妃来。”
顾怀城撇嘴:“纯妃照顾奕旭是辛苦了些,可若是治理后宫,也未必不能胜任,皇后不也是一边照顾着玉贤,一边把朕的后宫治理的有条不紊吗?”
淑妃的语气低了下来:“皇上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后宫要让纯妃代皇后治理了?”
顾怀城摇头:“皇后一走,宫里自然是以你和纯妃为尊,你们两个都是为朕诞育过皇子的人,功不可没,朕若是就这样把治理后宫的权利给了你,怕是纯妃也会不痛快,传纯妃过来,问问她的意思,朕再做决定。”
纯妃来的匆匆,面上还带着急色,进了太和殿急忙跪地请安。
顾怀城道了声“平身”,又问:“怎么来的这样慌急,惠安宫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纯妃道:“谢皇上关心,惠安宫无恙,只是臣妾刚出宫门时,旭儿刚醒,哭闹了一阵乳母也哄不住,臣妾这才有些急了。”
“待会儿朕随纯妃去惠安宫看看。”
顾怀城抱着奕昶与纯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晾了淑妃一会儿才步入正题。
“此番皇后回了母国,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纯妃看,这暂代皇后治理六宫之事,你与淑妃谁更能胜任。”
纯妃思虑了一瞬,婉言道:“昔日皇上还是皇子时,淑妃姐姐便已经侍奉君侧,资历深厚,再,淑妃姐姐抚育大皇子有功,皇后之下,便是淑妃姐姐了。”
顾怀城问淑妃:“你也如此觉得吗?皇后之下,便是你了?”
淑妃跪地:“臣妾不敢如此以为。”
“朕看,你就是如此以为!”
顾怀城拍了一把案桌,吓得奕昶不明所以撒开墨笔,却又不敢哭,因为父皇过,男子汉不允许掉眼泪。
“皇后回母国,后宫自然是你与纯妃为尊,可你也应与纯妃平起平坐,皇后一走,你便来太和殿要这协理后宫之权,你当真以为生下长子位分便比纯妃高一等吗?”
纯妃也忙跪下,道了声:“皇上息怒!”
皇帝放下奕昶:“淑妃带大皇子回宫,治理后宫之权,纯妃先接着。”
罢大步往外走:“朕随纯妃回惠安宫,看二皇子。”
淑妃敢怒不敢言。
她是燕国公主,又是魏国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顾怀城初回魏国时,她便已伺候在侧,本以为顾怀城登基后,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不料,只是区区妃位。
突如其来的殷国公主,才十六岁大,却成了皇后,要她如何服气。
今以为皇后一走,纯妃忙着照顾二皇子,这盛宠和治理后宫的权利自然是她的了,所以她今晚带着奕昶来请安,不料皇帝却突然动怒,还斥责了她。
惠安宫,乳母给奕旭喂过母乳,奕旭又睡了,是不是的还吧嗒两下嘴。
纯妃看着孩子睡熟,这才平息顾怀城的圣怒:“皇上何必要下重口斥责淑妃姐姐,臣妾当初与皇后娘娘同时有孕在身,也是淑妃治理六宫,如今皇后不在,淑妃姐姐揽下这个担子也是应该的,再了,臣妾还要照顾旭儿,纵使有心想管也是无暇顾及啊。”
皇太后病重,忙着养病,却还护着自己的亲侄女,如若不是齐音珵离宫,顾怀城也不敢突然的打压淑妃,否则他的母亲,又要给珵儿难堪。
“你入宫这几年恪守本分,纵使生下旭儿也没有借孩子邀宠,可她呢,自以为生下大皇子,便觉得皇后之下便是她了,总归朕也是时候挫挫她的锐气了。”皇帝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便是,朕让林昭仪帮着你协理,淑妃这段时间,也没脸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秋风扫落叶,夜里大风忽起,萧瑟之声不觉于耳,又有阴绵雨伴叶而落。
当晚,皇帝并未睡着,独自站起,走至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思念……担心,珵儿的病体未愈,身子又不好,每次阴雨连绵都要头疼脑热一段时间,从魏国国都安阳到殷国,起码也要七澳行程。
珵儿,会思念他吗?
顾怀城十四岁那年时,作为质子居住在殷国皇宫,同殷太子齐啸辰和准驸马秦尚骏一同在书房做功课。
那日下午,年仅四岁的音珵公主巴巴的过来找太子哥哥,齐啸辰抱起她,她伏在太子耳边咬着手指头悄悄的问:“皇兄,你身后这两个人,哪个是珵儿的驸马啊?”
齐啸辰顿了顿,大笑,原来妹妹是来看自己未来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