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沙先到了木叶家。她正在给她的小蕊喂粥。见木沙来,木叶显然有些吃惊。
“你怎么大早晨地就跑来了?是不是妈妈出了什么事?”
“没有。”木沙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是我自己找你有点事。”
木叶的眼里露出警惕的神色,却没再问。待把碗里的粥喂完,给孩子擦了嘴,把碗收回去后,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苹果。
她把苹果递给木沙。
木沙接在手里,却不吃,用手摩挲着,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木叶见她迟疑的样子,在她旁边坐下来,“小蕊的爷爷奶奶都不在家,你姐夫也在工地上。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啊,总归要说的,木沙实在别无他法。
“我怀孕了。”
木叶一听,兀自站了起来,走木沙面前走了两圈,气愤地说:“你说你,我和妈就担心这事。爸爸知道吗?”
“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把孩子打掉。又不知道去哪里,妈妈让我来找你……”木沙说不下去了。
木叶烦躁地搓了搓手,继而指着木沙骂道:“你说你……唉,我们想念书都念不成,父母铁了心要把你供出来。你呢,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闹什么离家出走,还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骂过,木叶便也想到光骂是没有用的,咬着嘴唇想了想,又问:“那你把孩子打掉,问过你男朋友吗?是他让你打的?你把孩子打掉,你还回去吗?”问着,气又上来:“你说你,婚都没结,怎么这么不自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嘴?”
面对指责,木沙无话可说,只是简单地回答道:“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回去了。”
木叶又在屋子里绕了两圈,“你上次来不回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可能继而想到,也许那时事情已出,回去了反而是件好事,木叶便又刹住嘴,叹了口气,“那你不回去了,打算做什么呀?”
“不知道。上学,找工作,还有别的选择吗?”也许这时候有的女孩也可以嫁人了,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往这方面想了。
“行吧,还能怎么着?我确实知道那么个小诊所。这还是去年我陪村里一个人去做流产时得知的。可人家是结了婚的,可你……唉,不过那里位置倒也偏僻,我们就去那里好了。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木叶叹口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把小蕊送去让她奶奶看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她们一人一辆自行车来到县城。走过一片熟悉的地段后,接着往前走,后来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在一家玻璃门窗上贴着广告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
大夫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她们进去的时候,她刚刚送走一位患者。
她问:“哪里不舒服?”
木叶没好气地对木沙说:“你自己跟大夫说。”
“我要打胎。”木沙低声说。
大夫看了木沙一眼,“是胎儿出现什么问题了吗?还是……”
“没有,我只是想打胎。”
“哦……把这张单子填一下。笔在那边。”
大夫面无表情地递给木沙一张单子,便转身去忙别的。
木叶伸着脑袋看了看单子上的一串串人名、年纪、地址,见木沙已经提起笔,便紧张地低声嘱咐道:“你可不能死心眼往上面写真的,要是叫认识的人看见了,怎么得了?随便瞎编吧,我看这上面也没一个是真的。”
木叶不说,木沙也知道。可一下子胡诌,还真为难。年纪倒好说,木沙犹豫片刻,先在下面填了二十。至于名字,既不能不伦不类,又不能如实招出,随便瞎编也可能撞到别人的真名实姓。
木沙正思索着,在姓氏上已经开始犯难,忽然想到自己用过的假身份证,既然已经用它撒了那么多谎,多加一个又何妨,左右也是不妥了。木沙便在名字一栏里写下:魏岚。
木叶看了,奇怪地说:“这倒像一个真名。”
“我打工时用的假身份证上的。”说着,木沙已经开始思考地址一栏,总不能把地址写到河南去吧。想起木扁吹牛时提过的一个村子,她虽有耳闻,却没去过,踌躇半晌,便写了下来。
“你怎么写了个真村名?”木叶拿起一看,“得了,应该也没人来细看这东西。”
她们把单子交给大夫,她看都不看一眼,便放在一边。她叫木沙撩起衣服,在她的肚子上捏了捏,便说:“已经有三个月了,胎儿都成形了。现在再不打,以后再打可就危险了。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先吃了,等出血了再过来。”
“那大夫,吃药后等的时间长吗?”木叶问。
“那要因人而异。快的今天就有反应,慢的要等到明天,最少也得三五个小时。”
“那谢谢大夫啊。”她们拿了药,付好钱来到外面,木叶说去买水,木沙阻止了,独自找了个角落把药吞下去。
回到木叶身边时,她说:“这么长时间,我们先回家等着吧。啧,也没个准头。不行,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可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你姐夫虽然呆头呆脑,不过你也要注意,别叫你姐夫发现什么。要他问什么,你就说,你好长时间没回来,想我和小蕊了……唉,再说吧。我们先回家去。”
又骑了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她们才回到家里。木叶一看木沙就生气,又不能总发火,便躲到一边忙去了。
木沙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