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的英语课轮到木沙上台秀口语了。在别人是秀,在她,却是锈。难啦,连方言都学不来,何况外语。
怎么办呢?说什么呢?总不能也哐哐哐地背通课文吧。
“你在干嘛呢?”洗漱回来,赵春花见木沙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我在想明天英语口语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犯愁的,背篇课文不就得了。”
“没新意。”
“那你找篇课本之外的嘛,我看有的同学有什么英语美文,好像可以。”
“我不想借。”
“可我想借。”
“啥?”
“你买的那本《意林》看完了吗?借我看看。我今天不想做练习。”
“还没呢。”木沙忽然来了灵感,“等等,我记得上面有一段笑话,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就讲那个吧。”
“英语笑话?上面有英语?”
“翻译呗。”木沙急匆匆把书从枕头底下抽出来,翻到笑话所在页,细细看了一遍,“好像还真可以翻译。今天就不借你了,明天再看吧。”
木沙找来纸笔和小亮哥哥给的英汉字典,打开手电筒,趴在枕头上开始逐句翻译起来。虽然有些单词需要查,但她对语法和时态却是自信满满。
连夜翻译出来,第二天早读开背,再利用课间和午休复习一下,说起来也可以上嘴皮打下嘴皮,哐哐哐的了。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全学校最时髦的老师,也是唯一一个开车上班的老师,奇瑞qq,这是木沙知道的第一个汽车品牌。
四十多的年纪,身材保养得很好。干瘦的脸却让人感觉有些刻薄。
“今天该谁了?”
“我。”木沙站起来。
“准备好了吗?上来吧。”英语老师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到讲台一边。
木沙站在讲台上,有些羞涩,有些大方,有些怯惧,又有些勇敢地说道:“不知道讲什么好,从《意林》上看了篇笑话,翻译过来,讲给大家听。不对的地方多多担待。”
木沙开始她的讲述。流利顺畅,听在自己耳朵里却那么不真实。
这次木沙难得地戴了眼镜,她发现自己讲得糊涂,同学们好像也听得蒙圈。
英语老师抱着双臂,微微后仰,一张苍白的瘦脸严肃而专注,偶尔皱一下眉头。
视线扫过英语老师,看向教室后面的黑板。齐越趴在桌上,双手抵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这让木沙更加慌张,也有些好笑。外语加上自己不标准的发音,不专业的翻译,更不知“外”到哪里去了。这些人,什么都听不懂,却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唉,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个台阶。
木沙平直快速地结束英语发言,问:“你们听懂了吗?”
“没有。”
“那我就翻译一遍。”
还是母语好。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爆笑效果,起码同学们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有同学说。
英语老师照旧还是要点评一番。她当然也没听懂多少,只抓住几个单词,三言两语带过,最后对木沙采取的形式加以肯定,接着讲她的课。
虽然远远算不上天之骄子,但老师对眼前的学生还都比较客气。
只是作为班主任的李老师,有时候言辞会激烈一些。
他们的班长陈晓东,毕业于实验中学,上了高中后非但没有像很多男生迸发出潜力,反而常常沦为垫底。
可他却是一个极和善,极热心的人。李老师却常常讽刺他不管好成绩,只知事多。木沙听闻,常常不忿,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替他“伸张正义”:学习好了不起啊,比人品好更重要?
现在想来,李老师还有另外一句话:“你们看着吧,将来会想着来看我的肯定是些成绩不太好的,会留在这座城市的。成绩好的不知会飘到哪里,才不会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
或许真是如此吧。木沙却没能去老师那里求证。
面对过去,木沙总是常常回想,却没有能力将其中的任何一个提及。
一天去回民食堂买包子,突然看到冯云买了东西转身回来。他的脸那样清晰可见,吓得木沙赶紧侧身躲进队伍里。
看样子,他没有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走开了。
除他之外,木沙还见到另外一个初中同学。还可以说话,三言两语之后,就是话别。
期末年中大会的时候,木沙也很仔细地听,里面是不是有自己熟悉的名字。然而,优秀如冯云,也终究是默默无闻的了。
自己的平凡苍白在高一结束时的期末考里惊心地显现出来。
李老师一个个地念着名字、成绩、班级排名、年级排名。
第一果然还是赵春花。杨云飞进步很大,成了班里第六。
班里前十不用想了。前二十也不敢奢望。虽然物理也考过满分,化学也常常在**十徘徊,可这次期末考,物理、化学的失败在心里是有预感的。
班级名次过了二十,木沙开始有些期待。
“蒋欢,623分,二十一名,年级二百三十五名,宋立,606分……”
每一个名字出来,都是陌生的开头,木沙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二十出去,三十开头,木沙开始紧张,自己的成绩还没有如此差过,真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三十开头里没有她,齐越却难得地在这里出现,班级三十四名。恐惧盖过了惊喜,木沙的心在片刻惊叹之后重新绷紧,不会倒数第一吧?完了,放假了怎么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