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扁给木沙打电话,问她到了哪里。
无常来接,木沙倒是死心塌地接受了最后的结局,报上地名。
下车后先给阿康打电话:“我哥来了,估计要一起去你那里。”
“来就来吧。”语气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这样吧。木扁来揩油水,可地狱里的油水哪是那么好揩的?
等了不到一个时,木扁到了。
木沙等来的第一句话:“知道你走就来追你。大半夜的连个座位都没买到,好在后来补了个卧铺,睡了会儿觉,不然得累死。”
按照木母的预想,木沙不肯承认的希望,木扁下句该:“走吧,买票送你回学校啊。”
可木扁却:“听是有人让你来的?谁呀?住哪里?走,我跟你去看看,别让人给骗了。”
木沙的心里一片绝望,只字不提,只字不提啊。
可既然已经感觉到掉进了冰窟窿,又怎么好希冀冬日的暖阳替代刺骨的寒冷。
无法抗拒,可心里的厌恶却无法抑制。
“不用你管。你回去好了。”
“什么不用我管?大老远地跑来,就这么回去,那岂不是白跑一趟?再我回去跟妈什么呀?”
“不用什么。”木沙倒是想知道母亲跟他了什么,他又是如何答应的。可她什么都不想,只想早早地摆脱。
早早地摆脱就得早早地顺从。
木扁帮她提起箱子,“吓,这里面装了些什么,这么沉?”
“书。给我,拉杆坏了,我自己拉着好了。”
“那我帮你拎包。”
他们一起来到火车站对面的汽车站。木扁花了一百四十多买了两个饶票。
陌生的路,连接着陌生的人,都抵不过身边的这位血脉至亲更加让人惶恐不安。
到了目的地。阿康等在那里。
的人儿,个子比木沙还矮一些,走起路来还有点跛。
失望呈现在兄妹俩的脸上,可看着木扁由失望产生的愣神,木沙便在这失望里得着的胜利。
看吧,还指望在这么一个瘦骨嶙峋的个子身上揩油吗?
这样自暴自弃的讥讽之外,又有另一个声音,“木沙,我们走。”
然而只是幻觉。木扁什么都没。
阿康把他们带到一个院,路边,有一排架子,上面结着几个绿色的葫芦。这是所见所闻里,唯一可爱的东西,却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屋子比阿龙在北京时住的大,屋里还有卫生间,然而,一切的一切看在眼里,叫木沙泯灭了重生的幻想,送葬啊,死亡啊,自暴自弃啊,这个布景倒是不错,恰如其分。
男人们展开交涉,木扁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两万。木沙几乎要笑出声来。莫非在木扁的算盘里,因为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就比之前增了一万五?
她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卫生间的门口。里面有个大盆,盆里还泡着衣服。生锈的水笼头没有滴水,可里面感觉很潮湿,整个屋子都很潮湿,又湿又冷,没有一丝暖色,没有一星暖意。
“两万,算我借你的。我已经看过了,我们村东头那块空地用来养奶牛顶好。我们村地多,种的都是玉米麦,粮食便宜。秸杆都粉碎在地里,浪费。要是买呀,一大卡车也就百十来块钱,用来做饲料,那真是白捡。”
“不愁销路,真不愁。就这两年,两个大牛奶厂都建起来了。一个就在我们邻村附近。”木扁看向木沙,“木沙,是吧。就木叶家旁边那个,你见过的吧?”
木沙不作声。
木扁的格局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不开餐馆了,改成养奶牛了。你会吗?木沙真想跳起来问。可她一声不出。她看向阿康,他不时地点点头,偶尔附和两句。
对牛弹琴,牛固然不懂琴,可却懂得对方是在吹牛皮。
结果谈崩了。木沙想,不光是不给,阿康就是想给也未必有这笔钱。似乎木扁也意识到这一点,干脆不再降价。
“肚子饿了,先吃饭再吧。”
阿康把他们带到一家东北饺子馆。排骨鱼肉上来,木扁却不怎么动筷子,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努力以失败告终。
木扁便坚持要走。
“歇一晚,明再走。”阿康象征性地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呢。”
“那车费还够不?”阿康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他。
“我有钱呢,哪还缺这点车费。”木扁摆摆手,“事不成也没关系,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我要走了,我妹就交给你了。”
木扁真争气,竟然肯不伸手了。木扁真阔气,真的能不伸手了。
是的,临走,他终于有理由回过头来瞟着他们,那回头是低倾着的,有点退避似的,眼里带着点怀疑和鄙夷的样子。大抵,他真的抓住了些可以自傲的资本。
木扁拦出租车离开后,阿康喃喃自语:“我要是有你哥那么高,绝不会混成今这个样子。”
在阿康的眼里,木扁是高的了。在木沙的心里,木扁是远的了。她们一同脱离了木扁的最低要求。
他们自我报复似的在最低配置里打滚,末了,看着床单上莫名其妙的一块红色印迹,木沙不禁在心里咒骂:这世界真他妈的充满了讽刺。
老老实实地揭了床单去卫生间里洗,把一盆脏衣服也洗了。哪哪儿都是脏的,哪哪儿都是旧的。木沙看着挂出来的一件绿色手织毛衣发怔,如此厚实,如此宽大,本该温暖,却被人弃置在这里。
“洗那干嘛?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