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办下来了,罗玉也回来了。是时候走了。
“让爸送你去镇上。你帮我看看,我的二胎准生证下来没樱如果下来了,让爸拿回来。有段时间了,应该下来了。”
罗玉又交待了计生办公室的位置。
到了镇上,遇见两个初中同学。她们在河北上大学,来镇上办贫困证明。
木沙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穷。可她们笑,她们坦然,她们无所隐瞒。
“你在哪儿上大学?也是来办贫困证明吗?”
“不是的。我给我嫂子来取二胎准生证。”可以避重就轻,可一旁,辛父又落得沉默不语。
去计生办公室门口等着,竟遇上那日村外的男子。
木沙本不爱打招呼,可在狭窄的走廊里遇见,不便视而不见。
“你也在这儿啊。”
“啊。我来镇上办点事儿。”他手举着户口本,应着,意外里竟有些害怕似的。
“那什么,我去那边了。”着,快步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木沙不禁哂笑,至于嘛,好像自己会像破膏药粘上你似的。可是,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她到底成了块破膏药,不能粘在家里,不知该贴向何处。
木沙把准生证拿给辛父,他嘱咐了木沙两句,就回去了。
离家出走,变得这样大大方方。
木沙在门口上了去z县的车。
下车后,她没有先急着离开,而是转车去了学校门口。那里,门口没了清华北大的装点。
几个学生在门口扫地。她没好意思近前,只往教学楼上的红色条幅瞟了几眼,没看见周玉梅和赵春花的名字。复读一年,她们没能去往梦想之地。
至少,也该出现在条幅上呀。木沙转了脑袋,往更歪斜的地方看去。还没看清楚,忽然听见谁叫了声丁亮,如老鼠听见猫叫,木沙吓了一跳,连忙逃开。
走开几步,明白过味儿来。丁亮这时候不是在家,就是在大学,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只是不该在这里。忍不住回头去看,莫非他路过这里,而扫地的人中有他的相识?门口还是那几个人,确实没有记忆中的高个子。
木沙暗自嘲笑,自己竟胆如此。她听见有人应了一句。看不出应答出自何人之口。是了,重名而已。
事到如今,还要回头去看。别人落在哪里与她何干?她,是生是死,又与何人相干。
石家庄、广州,寻着旧路,她又来到惠州的镇上。
时已近傍晚,她在路上徘徊一阵,又去了老爷子那里,要了旧时住过的那个房间。
房间已变得空空荡荡,只床上不知谁留下一只毛绒大狗。
她不曾梦想,可是知道,年轻的女孩子喜欢在过节或者生日时收到这样一个礼物。这只狗是不是这样一个礼物呢?谁把它买来,谁又接了它,它引出多少欢笑,多少泪水。
它被抛弃了。被抛弃的东西,无论是留在这样一个还算干净的空房间,还是在外面蚊蝇乱飞的垃圾堆,本质都一样。
木沙枕着它睡了一夜。她没有把它带走。她没有落脚处,她的腿是可以走,可她的明并不比这只不吃不动的狗更拥有主动权。
一亮她就离开了。
她来到街上,一边走一边看,看旅社上的价码,盘算着身上的钱够撑几。看餐馆门口贴出的招工启事,估量着自己能被拒绝几次。
走了大半条街,她找了一间十五块一的住处。放下背包,她出来,楼下不远就是一家餐馆。从外面看来,生意还不错。服务员看起来也矮矮的,这是她愿意尝试的另一个理由。
她走进去,柜台前面,一个又瘦又的女人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大袋四季豆,她低着头,熟练地撕筋掰段。
“请问,你们这里还要人吗?”声音不可抑制地发颤。
女人闻声猛然抬起头,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射出精干审视的光芒。
木沙的心缩了缩,可还是耐住性子等着她回答。
“要的。”她,语气却拒人千里。
有前面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要不你先试试,先把这点豆角给我择了。”
木沙坐下来,新的一就这样开始了。
店里除了后厨,另有两个外卖员,两个服务员。
同她话的是老板娘,老板是个年轻的胖子,后来木沙知道,老板只比她大了一岁。
老板把她叫到二楼。上楼时,木沙在拐角发现一间屋子,里面一床上下铺,住着两个外卖员和一个服务员。两个外卖员是亲戚关系,一个外卖员和服务员是情侣关系。他们三个几乎包下了前厅里的所有事务,一个月六七千。
这是另一个服务员马告诉她的。马是一个瘦的女孩子,长得蛮不错,性格也活泼,爱爱笑。她也刚来不久,只比木沙早来十几。
听老板了待遇,一月一千一,包吃包住,木沙应下来,以为成了他们之间的一员。
晚饭时候,店里来了一个女人,高高的,黑黑的,大眼睛,翘嘴唇,颇有一点印度风情。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土红色的七分裤,只在手腕脚腕上各系着一条红绳子,上面结着木质的玩意儿。
“这是老板的妹妹。在另一条街上开着分店。”马告诉她,“我现在就跟她住在一起。”
木沙有些惊讶,这两兄妹乍一看去,实在不像。可仔细再瞧,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的痕迹。
“这是我妹妹,你去她店里帮忙好了。”老板对木沙。
于是,当晚,木沙去旅社里取回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