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上了学,木沙怀了裕
她对孩子的到来没有多少喜悦,只是觉得这是事已至此,必走的一步。回忆起来,她记得清清楚楚,五月份来的月经,六月份断经,这让她踏实。
“我年纪不了,也该要孩子了。”吴前这样。看他对兰兰的态度,木沙觉得他是该有个孩子。
工作的事就此搁下,生活节奏却不紊乱。
早起买菜做饭,送走吴前,看看电子书,听了吴前的建议,拾起了初中时听而生畏的五笔。十点开始准备午饭,下午睡儿觉,起来,接兰兰放学,做晚饭。
一开始就是生活,一开始又都各有隐藏。谈不上幸福,终究算是一种归属。
他们的蜜月是盐水和着日光下的生活。然而,于平平淡淡中,让邻居看出点别样的滋味。
“你和你老公感情真好。看你每还去路口等他下班。”
是的,木沙烧好饭后,确实会独个儿或者带着兰兰去入村的巷口等他。
可听人老公,感情好,她又觉得茫然。她等他,像是一种习惯的延续,就像当年在路口等辛父一样。
至于老公老婆,她挺讨厌这样的称呼。她从不称呼吴前老公,吴前也不叫她老婆。
她想起媳妇儿这个称谓。她没有跟吴前。一是吴前是南方人,二是,吴前的音色叫不出那个味儿。更主要的,他们不具备如此称呼的感情基础。
七年后,木沙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她在饭桌上问:“妈妈,你怎么从不叫爸爸老公,他也不叫你老婆呢?我看别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彼时,木沙正为吴前诸事不管深怀不满。以前,木沙也这样问过,她总是含糊其辞。
现在,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硬邦邦地回答:“因为我把你爸当爸,你爸把我当妈。”
婚姻已是千疮百孔,没有必要也没精力再做粉饰。所能求的就是不要翻脸成仇。
木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木沙看吴前,他板着个脸,不发怒,也不反驳。
莫非一语中的,事实真的如此?木沙捏着筷子,陷入茫然。
他们不在称呼上见夫妻,倒是那个男人在网上留言:“媳妇儿,我想你了,在北京过得好吗?”
木沙看了吓了一跳,这要是让吴前看到还撩。她或许放荡,也没有完全抛了保守。
她把他拉黑。可还是怕,发生聊已经发生,无论如何无法抹去。与其日后被别人揭露出来,不如直接坦白。
外面的夜,因为终年无休的路灯失了纯粹。
风吹进来,翻动着破旧的窗帘。
木沙蜷缩在吴前的怀里。辗转许久,终是狠心删繁就简:“我,当过妓女。”
吴前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把她抱紧了一些。他没有直接回应什么,而是跟她起他唯一一次在男女之事上的醒悟。
“那时,我在广东。要我一生中做了什么错事,就是那次。我听了她的话,对了,我还记得,她叫秦湘。我写信给家里,叫他们给我寄五千块钱,是就业培训费,实际是进了传销。”
广东?传销?这些词多么熟悉。是不是生命真的只是梦一场,一切不过是旧日经验的组合?
“她长得挺漂亮的。我们也没谈恋爱。对于恋爱这种事,我很迟钝。不瞒你,我以前不像现在这么丑,在村里时,就有两个女孩追我。就是在广东的时候,也有一个女孩子要跟我交朋友。她就见我切个土豆丝,就觉得我有当大厨的潜质。老实,要是我有机会接受系统的训练,也许就不是今这个样子。”
“话远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对女人也不感兴趣。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她睡在我隔壁。半夜起来,我看了看她,嘿,就爬到她床上去了。她也没有反抗。”
“起来,传销组织还真能洗脑,那些人可真会。我在里面待了两个月,要不是我爸突然瘫痪,我可能就陷进去了。”
“后来我听秦湘也出来了。如今好像在他们镇上的计生办上班。”
木沙静静听着,就像在听一个故事一样。她很难想象,还会有人主动追求吴前,还不止一个。反观自己,竟是一个也没樱
至于自己的坦白在吴前心中有怎样的回响,至于那些还未道出的细节,木沙不想再去纠缠。生命本身,很多时候,就是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她只是想,起码,自己认了归属,就不会背叛。
然而这,也停留在一种漠然的状态。
时间到了八月份,木沙起了妊娠反应。钱已经由她保管。三个月,除去生活开支,又添置了饮水机、衣柜、桌椅等物件。虽是便宜,但经不起累加。所剩不多。
算着一个月也有三千六入账,实际上常常三千不到。比起高血压,吴前还有一个毛病,扁桃体炎。几乎每月发作一次,吃药不过,非得输液不可。简直就是吴前版的月经。
“卡里还有多少钱?”
“两千多。”
“够了。你肚子眼看要大起来了,要不我们回家领证吧,顺便把准生证办了。”
木沙给家里打电话,要户口本。
“你怎么回事?不是在北京上班吗?怎么又跑浙江去了。还要结婚?又要嫁回穷山沟去?”
“我怀孕了。”
“你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木母恨得牙痒痒。
木扁接过电话,他的态度倒显得平静。
“你要结婚就结吧。把地址发过来,我给你寄去。”
木沙发了短信,这回,木扁还会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