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家里又突然来了一波人,正是红脸弟弟那一组,男男女女,来了五个。
“什么意思啊,生了孩子也不打个电话,办满月也不通知一声,看不起人咋滴?要不是打电话时,三叔提了提,我们还不知道呢。”
“哪里。大家上班,都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本来都不打算,三叔叫来吴贵他们,随便吃了顿饭,也没什么的。”
“唉,什么话。大家是亲戚,就该互帮互助。平时没时间也就罢了,有事情也不走动走动,还算哪门子亲戚?”
话的是大哥,不算瘦,也不算胖,谈不上一脸横肉,可话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于是,一个下午,几样冷盘,变成了七张红票子。
他们走后,吴前还特意找出个笔记本,把各笔礼钱记录下来。
妈妈五百,婶子一百,三叔二百……
吴前放下笔,算了算,“嗬,是不收,倒要了两千多呢。”
木沙不话。她对热闹不感兴趣,对礼钱,有什么可高心呢?
“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可不是。到时都会还回去的。不过话又回来,要真有了事情,一个人也不搭理你,估计也不好受。”
搭理又怎样,总不在心上。木沙想起满月时的泪水,改了主意,只是无关自己心上。总归是各过各的生活,各奔各的前程。
又过了几,吴英突然给木沙打电话,叫她帮着在网上找几家卖洗衣粉的公司,记录下来,发给她。
木沙热情地做了这件事,并为吴英采用了她的结果而高兴。
他们的洗衣坊开工了。吴前知道了,朝他们要银行卡号。
“不急,我们不缺钱,晚点还没关系。”
“这笔钱我们没动。你二哥把那三千块还了。本来,我想晚一两个月再给你们。可现在,既然你们紧着用钱,就还了吧。我们手头也还够花的。”
五一来了。
吴前又失了工作。这次,是因为厂里生意不景气。
又是五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忧虑。
吴前把钱归拢归拢,安慰木沙,“没事。工作没了再找,大活人总不至于饿死。好在,收零礼钱,加上我们原有的,撑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这回吴前没有再耽搁,过了五一当,就出去找工作。
“倒是看了一个,待遇还可以,就是太远。”
“远有什么关系,搬家啊。”木沙简直有些激动,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摆脱掉冲洗厕所这种无可奈何的不甘愿。
“住习惯了,不太想搬。这房子前后通风,我觉得搬到这里后还是比较顺利的。”
吴前有个大伯,会点风水。受其感染,吴前也会一时兴起,下载点什么堪舆之类的电子书看看。
木沙却不信这些,“你不会为了这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不是这个意思。房子没那么好找。”
“那我自己去找。”
下午一点,木沙骑着自行车出了门,黑才回。
她在周边走了很多地方,旧的新的,大的的,明的暗的,贵的便夷,她看了好几处,竟没有一间合意的。
她茫然了,四处遍布别墅,可给外地人住的地方还不如坟墓,不如公厕。
这里不是广东,她明白了,室厅厨卫,面面俱到,简直妄想。
她灰溜溜地回来了。她几乎认命了。
尽管木沙有时会对吴前心怀不满,又确实是他撑起了整个家庭。
过了两,经朋友介绍,吴前去了邻村一个厂。
南方的梅雨季节来了。细雨没日没夜地下着,柜子发霉了,西墙更是被浸透了,显出空心砖的纹路,叫人望而生畏。
然而房子终究没倒,好好地挺了一年又一年。
可以容易满足,也可以得过且过。木沙又回复了平静,常常带着木沙去厂子附近的十字路口等吴前一起回家。
7月16,吴兴报告,秀敏生了一个儿子。月底,发了工资,吴前载木沙去镇上时,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对她:“我想给吴兴打一千块钱过去。秀敏刚生了孩子,估计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一千,太多了。那时,吴前一个月也就三千左右。
“打就打吧。”木沙。她可以找到驳回或者减少的理由,只是不具备资格。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明白这个。她所不愿的也不在于给谁一千,她只是由此想到,她只给了母亲三百,还不是自己的钱。她的随心所欲入了牢房,不知期限。
厂里因为周转一批货放了两假。吴英打来电话,让他们去做客。
辗转十个月,再次见到吴英,木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又白又匀称的姑娘眨眼睛就成了三十有几,又黑又瘦的妇人。
她实在太忙了,据一只能睡三四个时。
她炒菜做饭,撂下饭碗就去倒腾机器,安置好衣物就又开始熨烫晾晒,简直比流水线还有序紧迫。
那间工作坊不知建了多少年,屋顶黑漆漆的,结满了灰尘穗子。一台落地扇从头到脚,也成了灰尘的俘虏。连着的插板更是破破烂烂,不知缠了多少层胶带,让龋心随时有漏电的风险。
俗语,成大事者不拘节。也许,节就是自己的罗网。
洗了碗,他们在屋里待不下去,就走出门来。帮不上忙就不要碍事。
出得门来,经过一块堆垃圾的场地,经过几间屋,就是一片广阔的水域。
水边的石阶上,散落着几片贝壳。吴前捡起一块,告诉木沙,这水里生产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