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叫吴前负责流水线。之前的员工已经遣散,全部招生手不切实际,吴前打电话,把她们叫到家里,饭桌上请求帮忙。
一个喷漆工,一个杂工,都是女人。
她们答应了,不会白白答应,工资比之前每时提高了两元。
木沙有时也会到厂里帮忙。厂里有一个本地阿姨,人很和气,也勤快。吴前也给她涨了工资,从原来的八块涨到十块。
木沙已经会走路,有时就会跟在阿姨身后,帮着推货架。更多的时候,木沙带着她待在二楼仓库,打磨次品。
不免会被打趣,木沙是老板娘。
“嘿,老板娘亲自上阵嘞。”
木沙要么笑笑,要么简单回答:“哪敢当。”
她以一种轻松的身份真正在厂里见识了吴前怎样工作,油漆味儿怎样刺鼻,打磨次品,手如何难受。
挣钱多么不容易啊。
中秋节,她从网上买了月饼,拿到厂里,分给他们。一次从市场上走过,买十块钱一份的炸鸡送给他们当晚饭菜。
可她毕竟不是老板娘,所能给的不值一提。只一份心意,也不知会不会被表达所歪曲。
有一,秋了,木沙穿了薄外套,还是在重庆时在外面的批发市场买的。
她初见吴前的那,穿的就是这件。去吴前的同事家,还是这件。后来有一次,吴前带她和木沙去公园,碰见了这个同事。他了一句:“怎么还是老样子?”
木沙当时听了没往心里去。回来,吴前学,才透出那么一点凄惨或者懒惰的意味。而他这话,据木沙后来想,大概正是在那时候,他成了工友里的有车第一人。
木沙穿着这件旧外套,牵着木沙,向工厂走去。吴前要加班到七点。她和孩子去迎他回家吃饭。
走过下午菜市场,又走了一段,木沙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张红红的纸片。
她抑制不住心跳,走过去一看,是张百元钞票。
不十分新,却平平整整地摊在那里,在河边的沙地上。木沙把它拾起来,静立了一会儿,没有风,不然,它就属于河水了。
比起拾到钱的惊奇,木沙更惊异于钱的平滑无皱。
对此,她猜想,这或许是人从钱包里往外掏钱时,不心带出来的。
她决定在路边等一等,看会不会有人来找。
有两辆电瓶车行过,却不见东张西望。木沙看看时间,距离吴前下班还有十来分钟。她决定,等到吴前来到跟前,再没人来,她就把钱昧下。
打定主意没一会儿,有个男人,贴着墙根向这边走来。他好像有所寻找,但动作幅度过,木沙拿不定主意。
她想走向前去,问他:“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可她没动。男人中等个子,三十上下年纪,微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不知为什么,她鼓不起寻问的勇气。她想等男人走来,主动问她。
可男人在对面立住了,向着木沙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似乎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回去了。
木沙瞬间认定钱就是这个男人丢的。
眼看着他快步离去,她想大喊一声:“等一等。”不知是不是夜的寂静封住了她的喉咙,她没有喊出来。
她抱起木沙快步跟上去,看到男人白色的背影闪进一扇门消失了。
木沙来到门前。这像是后门或偏门,银色的铁栅门才到肩部,木沙注意到门没有锁。
进不进去呢?她抱住孩子站在门口犯了难。擅入民宅,她知道,这违法。
可是,又有种明知故犯的罪恶感扣问着自己。
进去问问吧,不就是一户人家。难道还能把自己当偷抓起来。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
院子很大。迎面是一处铁皮棚子,黑乎乎地堆着些杂物。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边上。
铁皮棚子的对面,就是楼房的前脸。
里面亮着灯。木沙站在门口,犹豫半晌,终于狠心敲了敲门。
一个女人开了门。
随着开门,里面的情况也一揽无遗,他们正在打麻将。现在,他们都停了手,齐刷刷地看着木沙。
仿佛昨日再现,只是此时的屋里没有猫,也不见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请问,这里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吗?”
“他不在这里,你找他什么事?”女人冷冷地。
接着,她猛然醒悟,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我看见那个男人进来了。我想,他可能丢了东西。”
“他什么都没丢,你赶紧走。怎么搞的,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进来。照这样,家里还不闹贼。”
“不好意思,打扰了。”木沙冷冷地了一句,转身就走。
刚出了门,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把门落了锁,斜扫了她一眼,转身进去了。
木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消化着事件的过程。随即,暗自骂道:“去你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捡到钱就收着呗,有什么不安的。自己又不是没丢过,也许,这正是老爷看自己犯穷,辗转还回来的。
哼,只是一百,她继而又想,要是一千一万,或许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接着,她又想到自己的错处,正是当时的犹豫和后来的一根经,才自找没趣。哪怕自己一番好心,行为也实在唐突。
搓麻将,麻将,她的不满又慢慢地转移到这个词上,她讨厌麻将,讨厌其实也算不上,只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