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外,风语阁。
宫天歌已经在角楼的第一层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了。
她还有那四个人,在第一层的楼里,而萧重月则带着人守在了外面。
房内。
宫天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滴进眼睛里,可她眨都不敢眨,金针浸了药,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扎在这个几乎全是焦黑一片的身体穴位上。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几乎要绝望了。
九心海棠的花蕊,就是人快死的时候吊住最后一口命的存在啊!只要花蕊还在,人就不会死,这是爹爹告诉自己的。
可为什么?
她已经试了两个人了,一边控制九心海棠治疗那个捡回来的孩子,一边全力救治着这两个大人,可无论她如何灌输灵力进去,却终究是石沉大海,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是呼吸、颤动、心跳,什么都没有,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腐烂木头。
活着的人才能救活,已经死去的人就是她也回天乏术。
她惨白了脸,她已经试了两个时辰了,不能再试下去了,不然……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点点的可能。
最后,她面如死灰,无奈地把所有插在这个男人身上的金针取了下来。
最绝望的不是她救不回来这两条人命。
而是她昨天还看见他们在那里挣扎着哭喊着,痛苦地在哀求别人放过自己,明明知道他们命不该绝,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自己而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简直心如刀绞坐立难安。
那时的她以为九心海棠能够保住他们的命,可现实却让她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能再早来一点……
宫天歌看着自己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掌,白皙、干净,但她却觉得这双手上染了血污,染上了罪恶。
明明火不是她放的,可她却觉得是自己亲手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若是她没有昏迷,若是她没有来得这么晚/……
宫家的人平白害了他们一家……
她在地上坐了许久,才猛然晃了晃头,还有机会!
宫天歌爬了起来,挣扎着站在那个浑身焦黑的女孩前面。
这个小女孩的身形是真的干枯瘦小,狰狞的伤口被火焰烤焦了,宫天歌心里更是一沉。
刚刚那两个大人伤势远比她轻,也没能挺到这个时候。
这个孩子看着如此瘦小,真的能活下来吗?
她将右手放在小女孩的眉心,灵力散发出微弱的莹光,与她体内的海棠花蕊产生了些许微弱的感应。
像是一个共鸣,激起了她心中的一些希望。
宫天歌取出了新的金针,行云流水般将针浸入药体,然后娴熟地下针。
同样的操作她已经做了两遍,这一遍的动作她心中早已得心应手。
若是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她惊艳。
宫天歌仿佛进入了一个无他无我的境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全身心都只专注在下针、揉捻、施力上,下针的手如同翻花一般绽开、收合,似一种奇异的舞蹈,美得令人惊叹。
很快宫天歌施完了针,闭上眼,掌心相对,中间缓缓升起一朵洁白的海棠花。
“九心海棠,治愈。”
突然,一道道洁白的莹光自身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乍泄。
如同一个即将破裂的茧,外层焦黑的皮肉慢慢掉落,露出里面粉嫩光洁的肌肤,谁都能感受到这个小小的身体里顽强的生命力,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身体机能迅速恢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连身量都拔高了许多。
宫天歌惊喜地睁开眼,看着眼前宛如神降一般的景象,几乎要落下泪来。
成功了!成功了!
海棠花蕊救人,是爹爹都不曾达到的地步,需要极其专注的精神力和足够的灵力。
在最后一刻,老天眷顾,让她真的救回了这个孩子!
她近乎震颤地看着这个叫做素素的孩子。
能经历那么多苦难活下来,她是有多么强烈的求生意志?!
宫天歌看着素素睫毛轻轻震颤,然后茫然地睁开眼,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娃娃一样,有些木讷。
这样的眼神让宫天歌满腔激动奔涌的热血瞬间僵冷了下来。
“你……怎么了?”宫天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只见这个孩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中更是有些慌乱。
可别是身体好了,人傻了吧?
“姐姐……你是谁啊?”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让宫天歌稍微放下了点心。
“我……我是一个大夫。”她面对着素素毫无杂念的纯真眼神,突然心里一痛。
她的父母孩子旁边……自己要怎么跟她解释?
面对这样的眼神,她实在是开不了口,不敢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实。
“那……我是谁啊?”素素疑惑地问道。
宫天歌惊讶地看着她。
这是……失忆了?
不是吧?
一般来说只有大脑受创才会失去记忆,她应该只受到了身体上的伤害才对。
可她也说不准在没遇见自己的那些天里,素素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用花蕊治疗会不会落下这些后遗症。
看着素素澄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叫素素,你父母拜托我来照顾你,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爹娘为什么不要我了?”素素的眼睛里迅速浮出了一层薄雾。
宫天歌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