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个人心中始终会对另一个或是几个人心存愧疚,这愧疚始于微末少年,终于垂暮老矣,贯穿整个一生。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弥补而不断努力,可惜能够得以证心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此时的第五疾,虽说多年经营那一场谋划,可当那亏欠之人出现在眼前之时,便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弥补当年来不及弥补的愧疚。
顾醒前世记忆加之今生经历,也不过只能想到这层,至于更深层次的想法,便再也无能为力。
只不过,能想到这层已是不易,第五疾没有丝毫停滞犹豫,便拔出腰后双刀冲入兵士包围中,亦如当年跟随此人,冲锋陷阵一般。
这种久违地意气风发,久违地酣畅淋漓,久违地直抒胸臆,无不在诉说着此人当年的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此人在这一众顾府灭门惨案中遗留之人心中的地位。
顾醒突然觉着自己很幸运,在那一场必死之局中活了下来,还能顺利长大。虽说经历诸多生死坎坷,但还有人依旧心怀希望,等待自己的归来。
这无疑是灌注在顾醒此间信念最大的依仗。但这会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呢?有待证实,不过此时还是想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当务之急。
零陵因被认出,便依旧决定袖手旁观。反身后退几步,冷眼瞧着这凭空突兀出现的男子,和一群表情诧异不解的兵士。
不知是对零陵这态度不满,还是臆想猜测出一些端倪,一众兵士中突然有人厉声喝道:“天狱司凌零陵勾结贼人,意图谋反,我等若是擒下此人,定是大功一件。”
这一众禁军城防兵士原本只是为了追捕此时在赤龙道的贼人,却偏偏与天狱司零陵撞上,本就读书不多的兵士,自然而然对零陵的袖手旁观和视而不见心存不满,以至于演变为此时脱口而出的“欲加之罪”。
零陵不过轻抬了下眉毛,连眼睛都没看下那说话之人,更是连答话的心思都没有。
那鼓吹造势的兵士见天狱司副司首大人巍然不动,决意做那壁上观,已是急得抓耳挠腮。眼见局势急转直下,便又脱口而出急急谩骂道:“果然婊子靠不住,兄弟们,现在唯有拿下这几人,才有转机。”
这剩余兵士本就已乱了阵脚,又被其中冲动之人言语挑唆,便齐声附和,要与这几人决一死战。
那手持筷子的男子和拔刀而出的第五疾,已冲向那一众兵士,那些已成包围之势的兵士,全然没有束手待毙的心思,一个个如凶狼饿虎,向着两人扑杀过来。
奈何这两人身手矫健,虽是阔别多年,却是默契依旧。第五疾一加入战局,那男子便如虎添翼,不再如刚才那般苦苦支撑。
局势,瞬间逆转。
门外三人中,最不可能出手的高承英,突然出手冲入门内,这让自以为身旁再无他人的青衫少年大吃一惊。但吃惊之余却也只是继续冷眼旁观,依旧不敢出手入局。
此时身在局外,自然比陷入局中来得更好些。
但对高承英而言,此时若是不入局,便会失去刚才一手缔造的先机。此前袖手旁观,乃是觉着这男子定然兴不起什么风浪,待两败俱伤之际,自己再行出手,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此时来了另外一名棘手刺头,还有一位官家身份傍身的女子,便由不得她不出手了。
那天狱司向来与她大内禁军不合,本就是一人主外一人主内的局面,那天狱司柳司首时常会横加干涉,让她大内行事也是诸多顾忌。
而对江湖之事,却是容不得她染指半分,数月前在城外率亲卫赤甲拦截孤啸山庄来人,虽说未有建树,却先行下马威,便被天狱司抓住把柄参了一本,指摘其越俎代庖坏了江湖规矩。
本以为天狱司柳轻眉远去陇州凤翔郡青霞镇,这种对峙局面会有所好转,可偏巧被自己撞上,虽不当值却是不能不管。可天狱司凌零陵接到线报,又横插一手,还将功劳全数揽去,怎不叫她“记忆犹新”。
如此行事乖张全凭一身官皮腰牌的天狱司中人,此时竟然跟贼人厮混在一起,若是错过这千载难逢打压的良机,想必往后再难抓住她们的把柄。
况且洛阳棋局已现,扫清障碍势在必行,不如借势行那必行之事,便能不落人话柄,做的干干净净。
当高承英加入战局,那男子和第五疾便应声而退,一众残余兵士瞬间喜形于色,纷纷高呼道:“高统领,是高统领,有救了。”
高承英此时目光直逼零陵,零陵亦是投来不善的回望。
顾醒瞧见来者是高承英,便是下意识地呼喊道:“高统领,高统领,潜展此时还在霞雀道,跟老倌家一起,请派人速去将她带回。”
高承英从破门跃入时便已瞥见顾醒,只是此时面前两人绝非善类,便不敢掉以轻心。闻听顾醒言语,心中一暖,没想到这小子也是长情,这种时候还念着潜展,算是没看走眼。
随即开口回道:“放心,已派人去援了。”简单一语,便让顾醒宽心不少,只是顾醒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还请高统领暂且放过我等,此时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待事了我定登门谢罪。”
没曾想第五疾竟是脱口而出,“少主,莫要与这官家贼人求情,我等将他们杀光便是。”
而那本是与高承英针锋相对的零陵,却是一把挽住顾醒的胳膊,一脸得意地说道:“烦请高统领带句话给高二公子,人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