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仲盯着顾醒,突然朗声笑道:“不错!很不错!”
顾醒心中一松,却不知这“不错”从何而来。高云仲未等顾醒开口,便抬手一招,示意两人入堂一叙。自己则已大跨步走入其中,在堂前主位坐定,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高承英先行一步走入大堂,居左上位坐定,顾醒待高承英坐定后才缓步走入,插手行礼后立于堂中,并未贸然落座。高云仲见状开怀笑道:“顾小子不必拘礼,快坐。”
顾醒又是插手行礼后,才寻了一处正对高承英位置后一位的座位,坐了下来。
待顾醒落座后,高云仲拍了拍手,两名侍从从左右端出一杯茶盏,放在两人身旁桌案,却并未离去。高云仲并不心急,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也不差这些时辰。
抬手示意顾醒品茶后,方才淡然道:“觉着如何?”
顾醒不知话语所指,只能依循答道:“此茶甘甜爽口,回味悠长。”
高云仲闻言朗声大笑,“不知顾小子还精通茶道,令人刮目相看啊。”
顾醒从言语从品出了几分深意,放下手中茶盏,“高家主请我到此,恐怕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端着茶盏的高云仲,依旧用茶盖推着阵阵荡出的热气,他这杯盏与顾醒身前的不同,并无雕花描彩,显得古朴简单。当当轻淬一口,放下茶盏,才凝望顾醒道:“哪里不简单?你说说看。”
顾醒不愿继续绕弯子,正襟危坐道:“我刚折返洛阳城中,高统领便随后而至,若是没有眼线盯着,恐怕瞎子都不会相信,这是其一。其后又用苦肉计激我,明知我真心待潜展,确依旧利用,诱我入府,这是其二。来带大堂,您看是云淡风轻,但那势在必得的气势已无法遮掩,加之老倌家消失不见,可以推测,您必有图谋。来时瞥见高统领腰佩虎符,此时看来,与我之前推测,恐怕不出其一。”
待顾醒一席话说完,高家家主率先鼓掌,“若说此前潜展心系与你,我甚是不喜,此时你这番言语,却是真正令我刮目相看。”
说完便朝着高承英望去,“承英,行事还是有些不谨慎啊。”
高承英闻言立即起身,躬身抱拳道:“请家主责罚。”
高云仲摆了摆手,示意高承英安坐,又转头看着顾醒,眼神中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意味。顾醒并未逃避目光,反倒迎着望了回去,不甘示弱,不愿屈服。
高云仲顺势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推了推雾气不由感慨,“后生可畏。”
顾醒此时已然印证其中缘由,但如何行事却是不知,只能静静等待高云仲接下来的话语。高云仲放下手中杯盏,轻拍了两声,随着一声闷响,有东西被人从一处给抛了出来,摔在地上。
高云仲瞧见,不觉皱了皱眉头,“怎地这般不小心,看把吴忠伤成什么样了?”话语虽是关心,语气却充满了戏谑,让人心中不觉一寒。
顾醒有些沉不住气正欲起身,高承英冷笑出声道:“顾小子,这里轮不到你撒野。”
“承英,莫要吓坏了这孩子。”高云仲笑意正浓,眼神冰冷。
那躺在地上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老倌家,此时扭动着身体,盯着顾醒眼神复杂。他或许在当初顾醒和高潜展相遇的时候,便已然知晓了他的身份,只是这么些日子看破不说破,不知为了什么。
当顾醒在霞雀道青楼中从第五疾口中知晓了真相,老倌家成了吴忠,泣不成声的模样久久挥之不去。此人乃高府家奴,武功不俗,为何会被绑缚于此,却不知这高云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醒强行压下心中激愤,沉声道:“为何如此对他?”
顾醒对眼前的老倌家或是高潜展口中的吴爷爷感情复杂,起初只是觉着老老头不好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对除了高潜展外任何人都一副臭脸。
后来慢慢相处下才知道,此人伴随高潜展成长,对她有了超越普通主仆的情分。后来经历许多,也就越发觉得老头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可就在一切看似美好的时候,大厦崩塌。一切美好在第五疾的一字一句中被摧毁崩碎,砸在顾醒心头,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