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甲兵士并非毫无头脑的死物傀儡,而是在黑袍老者抑扬顿挫的语调中,变换阵势,躲避着瓢泼箭雨。待兵临城下,全部贴住城墙,仰头望着城墙之上。
李存勖见状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左手握拳往上一举,弓箭手纷纷后撤,刀斧手齐刷刷地往前一步,立于城墙之上。
每一位刀斧手之间还有一名背着竹篓的汉子,**上身,汗流浃背。
李存勖左手见众人就位,左手便随即落下。立于城墙之上的刀斧手纹丝不动,那众刀斧手之间背竹篓的汉子,纷纷将竹篓取下,拿出其中的泥封坛子,等候着下一步指示。
这一次李存勖没有再亲自指挥,而是一名腰佩双刀,身着漆黑明光甲的军士,暴喝了一声,“起”!
那一众汉子便纷纷戳破泥封,倾斜坛子于城墙之上,眼中满是决绝。
那军士又是一声,“落”!
那众汉子将坛子中的东西顺着城墙墙壁倒下,一股浓郁的油香开始荡漾开来,但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在等待在最后一步的指示。
城下的黑袍老者眼见于此,不觉心中微颤,嘴唇蠕动的更加频繁,似乎要让那众黑甲铁尸避开。
下一刻,那群黑甲铁尸纷纷离开城墙,往后连退三步,却未抬头,只是亦然伫立,也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就在这个当口,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那侏儒怪物被纳兰当胸一脚,踹出老远,颓然倒地,奄奄一息。
黑袍老者不得不侧目望去,当他回头望向纳兰时,眼神中满是阴毒恨意。
纳兰并未看向那具侏儒怪物,而是回望黑袍老者,突然开口笑道:“你可是那无量城的鸠摩?”
黑袍老者陡然间被这位“白衣剑仙”识破了身份,却是沉默不语。纳兰并未恼怒,只是又接着问了一句,“为何还敢来此送死?”
这一句说的波澜不惊,跟闲话家常没有半分区别,但在黑袍老者听来,却是那样尖酸刺耳,充满了鄙夷。
黑袍老者终于开口,用一种近乎沙哑地嗓音说道:“纳兰,那一日你灭我殷红,留下骷髅,便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是老夫本想收拾了这档子事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纳兰温柔一笑,“送上门来,又当如何?在我眼中,你们不过只是蝼蚁罢了。”
黑袍老者闻言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你当你真是天上仙人,随意指点人间是非?老夫活到这把岁月,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信自己的双手,今日便要你死在这里。”
随着黑袍老者的一声怪喝,那原本倒地奄奄一息的侏儒怪物又骤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想纳兰,要将他一击必杀。
黑袍老者顺势往后掠去,离开中心战场免受波及,又遥望那众黑甲兵士,嘴中继续蠕动发出晦涩的音符。
这侏儒怪物突然死而复生确实让纳兰始料未及,本想着斩杀了这怪物,便将黑袍老者生擒,那么这黑甲兵士之围便能迎刃而解,怎料这怪物居然生命力如此顽强,在黑袍老者的声控下,宛如新生。
纳兰脑海中恍然间记起,曾经那名女子对他说的故事,这世间有种生物不死不灭,乃是用活人作为容器,辅之以秘法,成为了所谓不在五行的怪物。
彼时纳兰只是笑笑不说话,但那女子言之凿凿,眼神中有一抹难以捕捉的感伤,却让纳兰记忆犹新。
但时过多年,如今细细想来,女子的话并无虚言,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却并未道破玄机,都需要他们自行参悟。若这怪物真是女子所言之物,那这黑袍老者莫非也……
纳兰拔剑出鞘,寒光一闪斩在怪物身上,传来金戈交错之声。
黑袍老者扯了扯嘴角笑道:“这炼尸铜皮铁骨,寻常刀剑怎能伤其分毫?”
纳兰借力后撤,望着那发了疯一样冲向自己的怪物,他轻巧挡开怪物攻势,突然莫名问了一句,“鸠摩,你可识得林诺华?”
黑袍老者闻言愣在当场,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封存多年,无人提及,如今却被此人道出,不知意欲何为。
黑袍老者回神叹息后,并未言语,只是嘴唇蠕动的速度更加快速,不再看向纳兰,却是遥望黑甲铁尸,看来要准备倾力一击。
在一旁伺机而动的高承英和一众赤甲亲卫,心中已经无数次地被震撼到无以复加,却难以出手相助。他们毕竟**凡胎,怎能跟这群怪物比肩?
那众黑甲铁尸突然聚在了一起,看似要往城墙冲去。
那城墙之上指挥的军士,终于一声令下,“燃”!
那一众待命汉子,纷纷接过身后递来的火把,靠在城墙之上。本就是炎热天气,加之热油滚滚遇火则燃,整面城墙瞬间被大火笼罩,阻断了黑甲兵士的攻势之路。
可那黑袍老者却是嘴角微翘,眼神中多了几分轻蔑笑意,朗声喝道:“承英,待黑甲铁尸冲破城门,你便率众突围!”
高承英抱拳领命,终于!到了破门的一刻,她心中虽有顾虑,但事已至此,便由不得再犹豫不决了。
城墙之上的众人的面庞被大火炙烤,皆有豆大汗珠渗出,却无一人退却。
李存勖此时已然悄声下了城头,来此鼓舞士气,也为孤注一掷,既然达成了效果,便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反倒是城中的蝇营狗苟,需要他拾到拾到。
此时的北城墙燃起熊熊烈火,灼烧着城墙上的众人,也灼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