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量城鸠摩正蹲在赤龙道前,满脸愁容。
自入城一路没有遇见任何阻碍,但在逼近内宫时却遭遇“箭雨”拦路,所以才临时起意改道“赤龙”。
可谁能想到,当鸠摩率众来此,身后黑甲铁尸竟是畏惧不前,似乎此处有让它们恐惧的东西存在……
这一幕让本志得意满的鸠摩生出犹豫,他本意是一举捣毁赤龙道,然后转道内宫,问鼎九五。可现在却被挡在了一条空荡荡的长街上,这条一眼便能望见尽头的长街,再普通不过。
只是此街名为“赤龙”,或许有何深意?但此时高承英不在身侧,只有那一头“怪物”在对着赤龙道不住嘶吼,让人耳旁呱躁难安。
鸠摩不知的是,此时赤龙道中确实空无一物,但观海阁后的别院中,却暗藏杀机。
却说零陵独自一人折返,并未立即赶往赤龙道,而是取次回了趟天狱司。零陵来到天狱司门外,大门紧闭,她只是左右瞄了几眼,便翻墙而入,消失不见。
等零陵身影消失在墙头,一个比之稍高一头,刚才与顾醒等一道的淮幽府军卒,也从暗处猫着着腰钻了出来。
他既没有跟着顾醒去高府,也没有随着林匠辛回壹分钱庄,而是悄悄跟上了零陵,一道来了这天狱司。
冷万章从淮幽府赶往洛阳城,自然不只是为了一探虚实和先行一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只是之前未能及时入城,又“恰巧”碰上了顾醒一行,所以才借助这次契机。
本来还需一番打探,却又赶趟子赶上了零陵,冷万章心中自然惊喜,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对家国大义并没有太深的理解,只是从小师父便告诉他,天下之大,能者居之。若非师娘经常对师父轻则责骂,重则动手,他都会觉着师父定是他自己口中的能者。
只是入了淮幽府,成了马前卒,自然要为郡守分忧。至于这位郡守是否名正言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并非他需要在意的事情,至少现在与他无关。
虽然冷姓少年跟康郡守接触时间不长,但对其为人和那一夜的壮举,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是为何一从青霞镇折返,便要入伍从军的原因。
在这么一位当时能者麾下,定然能一日千里,有朝一日也能问鼎九渊。只是他心中对庙堂有些抵触,他更向往冲锋陷阵的沙场,和快意恩仇的江湖。
这与他师父的谆谆教诲密不可分,纵然师娘一直念叨着这些不过是诓骗世俗的误人之语,什么男子汉要志在四方,不可偏居一隅,又或是若不能成就万人之首,那跟蝼蚁有何分别,都是诓骗冷万章这等傻愣孩子的。
每每此时,师父总会在一旁欲言又止,急得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却又不敢说一个字。若是惹师娘生气,那师父今晚恐怕便入不得门,上不了炕。
这些年,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直到遇上了不通和尚和赤心,冷姓少年越发觉着这个江湖太过匪夷所思,为何还未还俗的和尚,就跟一名杀手搞到了一起,还一路上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一开始确实难以入眼,而后慢慢习惯,虽然心中颇有微词,却碍于不通和尚身份和赤心的手段,也算是默认。
直到后来遇上了柳轻眉和刘又欠,虽然两人并未道出心中所想,但那抹情愫,自然旁人所见。
所以,冷姓少年更加深刻的理解到,师父那一句“能者居之”的妙处。这诺大的江湖,真是人才济济,妙不可言。
从淮幽府临行前一夜,柳轻眉突然找到他,并未开门见山,只是关切问他是否要赶往洛阳。冷万章并未隐瞒,如实相告。
与柳轻眉等人也算经历生死,并无不可告人言。那一夜,两人就这么坐在墙头上,聊了很多过往和将来。
柳轻眉不断说着洛阳的过往,时不时眉角带俏,掩面偷笑。又时不时低头黯然,漠然不语。
冷万章自然不知,柳轻眉为何会如此“又哭又笑”,若干年后,等他再次站在淮幽府外城墙之上,方才明白,人若是长大了,便会有太多烦恼。这些烦恼挥之不去,让人黯然神伤。
直到天边破晓,柳轻眉才轻声说道:“冷万章,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冷姓少年遥望天际的朝霞,漫不经心的答道:“柳姐姐但说无妨。”
柳轻眉一下释然,也坐直了身躯开始眺望远方的朝霞,并未转头,就这么望着,也学着冷万章的语调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若是到了洛阳,替我走一趟天狱司,将牢里最深处的一名死囚放出来,可好?”
冷姓少年本是一脸漫不经心,可听到柳轻眉的话语后,愕然转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能接受和尚爱上杀手,也能默许官家喜欢江湖人,可这分明违背了官家身份的底线,为何偏偏从柳轻眉嘴中说了出来呢?这让他疑惑不解……
但他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选择了静静聆听……
云海被初升朝阳的光辉染透,一点一点地抹在云上,染成金黄。冷万章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干净纯粹,转头望向柳轻眉说道:“柳姐姐若是不愿说,我就不问了。”
柳轻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也笑了,这么多年,笑得那般纯粹……
最终,冷万章答应了柳轻眉的请求,也未探听缘由。因为他知道,若是柳姐姐愿意讲,自然会道出真相,但若是不愿讲,强行听来未必是好事。
临行前一刻,不通和尚还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