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伤感的情绪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就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老黄头,都不禁揉了揉眼睛,语调沙哑道,“好了,再走十多里路,就到一处歇脚地。等到交代完,你们就速去速回,老夫也有些舍不得了。”
沉默代替了悲伤,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开始浮现笑意,恰如火焰映衬下的月光那般,纯粹……
这一路行来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反倒有些出奇的平静,这让本来神经紧绷的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一路上沉重的气氛随风飘散,行走在月色下,倒有几分惬意。
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天际边开始露出鱼肚白,让人不禁感慨时光流逝。魏无忌在涵姨的照料下慢慢苏醒过来,可他从醒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无论涵姨如何问他,都不说话,似乎比起身上的伤口,心灵的裂痕更让他难以接受。
昨夜他看着两名同伴在他面前被活活烧死,又经历了一场难以言说的“灵魂拷问”,之前的所思所想在昨夜一夕间彻底崩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没有救出他的师父,这也许是他在这个世间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他,却依旧无能为力。魏无忌心中不断打压着自己,咒骂着自己的无能和怯弱,若是在一开始就能站出来,或许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师父的尊尊教诲还在耳畔,而师父却再也瞧不见了。
眼泪终于还是在良久的沉默后决堤,一颗一颗混杂着殷红的的泪珠,不断滴落,似如江海,将身下浸湿。涵姨瞧着魏无忌这副模样,生出了几分怜悯,从怀中摸出一张绢帕递了过去,轻声说道:“逝者已逝,当活着的人,应当坚强。替你师父好好活下去。”
魏无忌慢慢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怨恨,“我要将罗刹教的人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你可以这么做,这也会宣泄你的仇恨,或许会让你好过很多。但是,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你杀光了他们,难道他们的父母家人就会好过吗?你这么毫无差别的杀人,你自己就能真正好过吗?”顾醒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劝慰,反倒带着几分讥讽,似乎在嘲笑魏无忌的狂言。
顾醒的话语让魏无忌的神情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似乎一时间难以控制情绪的宣泄,扑到顾醒身前,一把揪住顾醒的衣领,怒吼道:“那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告诉我!”
涵姨始料不及,想要上前却被二丫头拦下,示意她看看再说。
顾醒却带着一抹难得的笑意,似乎经历了种种改变和挫折后的他,真正开始认识这个乱世,认识自己,“这个没有人能给你答案,你需要去追寻自己的内心,如此而已。”
“你有过仇恨吗?”魏无忌松开了揪住顾醒衣领的双手,颓然地说道。暴虐已经慢慢消退,换来的是无尽的悲伤。一时的匹夫之勇,固然能够宣泄此时的激愤,但长久以来积累的悲怆,又怎会是匹夫之勇能够挥霍干净的呢?
若是一个人都无法读懂自己的内心,又怎能走出自己修建的牢笼?
顾醒闻言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品味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你的仇恨,与我相比,云泥之别。你是与一个小小罗刹教为敌,而我,是要与整个后唐为敌。但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冲动。在经历了短暂的打击之后就一蹶不振,幻想着自己能够报仇,不觉得可笑吗?”
“哪里可笑?若是连这份勇气都没有,那跟蝼蚁又有何区别?”